梨花开得这样好,吵架会坏了这里的景儿。

    于是,她只是抿了抿唇,温驯乖巧地垂下眼帘子,声儿极低地应了一声。她的眼睫上也不知从哪里沾上了小水珠,在曦光下折射出瑰丽斑斓的霓虹。

    裴韫往前踏了一步,微微倾着上半身探入小轩窗,霎时间鼻息内涌入了甜丝丝的味。

    他嗓子暗哑低沉,又带上了点蛊惑和引诱,问道,“吃什么东西了,这样甜?”

    他与自己靠得极近。

    “金银花露,你要不要喝一盏?”

    裴韫还未来得及说个“好”字,面前的小娘子不知做了什么思想斗争,又气鼓鼓地瞪着他,“不给!”

    不给也没关系。

    裴韫从袖中取出一物件儿,“临安与金陵挨得近,这东西你应当是不缺的。只是我见这玩意儿雕琢实在精巧,便想买来送了你。况你也属兔,戴着也可佑护平安。”

    他掌心里平摊着一小兔子形状的玉髓,小兔子的眼睛以红宝石镶嵌,乍一看瞧着也是凶巴巴,与侯佳音一个德行。

    他送她玉髓,其实也有私心。

    玉髓喻君子,谦谦君子素来以玉作为定情之物,既节制有礼又不失疏远。

    她睨了一眼裴韫的掌中之物,悻悻瞥开视线,“我一点也不喜欢。”

    侯家小娘子说不喜欢,那定然是喜欢的了,裴韫深谙其意,挥手让绿俏过来,“给莺莺带上。”

    绿俏犹疑着看着侯佳音的脸色,“小娘子……”

    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打嘴仗再合适不过了。侯佳音好像终于找到了个机会与他作对似的,“谁给你的脸面使唤我的婢子?”

    “我能使唤她,那一定是莺莺给我的脸面。”裴韫微微舒展酸痛的肩背,好像被她责骂也是件很愉快的事,“就当我路上没有照顾好你的赔礼,行不行?”

    侯佳音不说话了,也无话可说了。反正本就是他对不住自己,收个礼也不为过,她巴巴地往他掌心瞅了一眼,又有点不好意思往他那里伸手。

    绿俏顶会识颜色,忙上前接过为侯佳音带上。银质的项链划过她白皙纤长的脖颈,上头悠悠悬荡着的白兔玉髓便借势倚靠在分明的锁骨上。随着银扣摁下,那只小兔子一下子蹦跳至里衣,隐秘不见。

    裴韫眸色晦暗,涌动的无边的情愫,“都说美人养玉,恐着世间都寻不出比这更好的白玉了。”

    世间也找不出莺莺这样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