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这话用在主人公身上,确也适合。虽然她只是短暂在校,但她的书法才华很快在这里得到了认可。学校网站上搞了次网络书法赛,她用《书谱》的笔法写了篇李清照的名篇《一剪梅》参赛,学生中点赞的开始并不多,但学校几位懂书法的老师,尤其是当初在高中书法比赛时给乐依杰颁奖的那位“愚山斋主”。马守愚对她的字大加赏,然后跟后面点赞她表示自己懂书法的人迅速多起来,最后成为压倒性多数。末了根据老师们的意见,她得了传统书法第一名。赵春雪是硬笔书法第二名,但在乐依杰看来,赵春雪的“赵体”比那个学庞中华字体学得端正却个性欠缺的第一名的男生胜多了。可专家的标准和民众的标准就存在很大的差异。从赵春雪的字中,她对比觉察到跟从父亲所学行书,一笔一画过于传统陈旧,越来越发现自己书法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生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和老气。

    受到传统书法第一名的刺激,她打算去拜访这位与自己有过两次交集的市书画协会副主席马守愚,或能获得进一步指点,可她旁敲侧击的打听,马守愚很古怪,除了偶尔在公开场合礼仪性的谈到书法,私下极不喜欢和人交流,若有人请教,难免还会受到他讥讽,或因自视甚高,认为除他本人之外的芸芸众生,都是“书氓”。乐依杰听着纳闷,待看到学校教务处悬挂的马守愚的两幅“真迹”作品,反而降低了对他的拜访欲望,她认为他的楷书,和父亲相比,尚有不小的距离,而行书的沉闷和老气更让人有奄奄一息之感,算了。

    学校是几所中等专业学校拼凑成的,所以大模大样地分成了校区校区校区,区与区挨着;由于围墙还没拆,到现在还要绕很大个圈子才能到其老校门。学校敏锐的发现了现在部分年青男女生空前高涨的艺术表演欲望,是捞钱的好渠道,特地在校区的中文系下附带新开了个表演专业班,实质是学院将空屋场地租借市里的一个表演培训机构,增加点额外收入。这个表演培训机构只是要借助学院的名声扩大影响,所谓表演专业只一个班,中专性质,收费吓人,据说这个班是和华中某艺术学院直接对接,可以为他们培养提炼输送艺术人才;也就是说,只要在这儿经过打磨,质地优良的学生,难免就可以直接升入“某”艺术学院,难免以后就可以被某名导看中,难免就会一举成功,从而名利双收,获得一个经典的人生,名垂青史也是有可能的。即便不能得道高升的学员,也可以在各种艺术团体中就业,前途还是可观。乐依杰来到学校,这天函授生们搞测量实习,要从区外边经过,她籍着领队老师管理松懈之机,和同龄的三个函授女生杨露周湘蓉王小姗几个同学溜进了区。大家叽叽喳喳,一边走,一边点评着区的环境如何如何不如区,体育设施如何如何陈旧。离中午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已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往食堂进发,不远处操场的草地上一群衣着时尚有点不象学生的男生聚坐在一块,一边吃着饭一边讨论着什么;通向食堂的林荫道边,隔不两步就有卖小吃的阿婆大嫂,小贩,万事具备,只等学生们下课。

    在这里,的女生们好吃是实至名归,如果对这儿的“女生”进行概念定义,“贪吃”必定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关键字。一个“韶氏美味松膏”摊点,香气悠悠地飘散,几个女生只有乐依杰是有工作的,她大方的表示办招待作东,于是大家不由分说包抄过去,高声喧哗展开围剿,把草地上正在吃饭的男生们的视线刷刷地吸引过来,一个个象发现了外星人,原来校区的女生们虽说好吃,但通常都表现得很含蓄而有修养:其发现美食也,有馋涎而不外滴,虽心喜而不形于色,发乎情而止乎礼;待其将争食也,虽势如风卷残云,但却悄无声息。而这几个外来妹完全打破了区的默契和公德,嘈杂得足以人神共愤。终于一个男生出于公义,远远的招呼了:“美女们,松膏虽美,可不可以低调点?”

    女主人公回头打量了下几个男生,发现眼前的这几个家伙个个都风度翩翩,他们的五官长相都象是上帝精心打磨,反复修改而成的,虽然各各不同,但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看着是种享受。而理科男生们往往因为缺乏想象力的滋润,常有着水分不足营养不良式的老气。杨露一边吃一边随口揶谕一句:“咱们在品味传统文化嘛,可以适当高调些。”

    “松膏里面有文化?我咋不知道呢?奇闻,如何解读?”

    “韶氏的韶,知道吗?当年孔圣人仅闻一闻,就三月不知肉味,如今咱们亲自食之,也是追仰先贤,不亦文化乎?”女主人公补充说。

    “这不是代理校花吗?小生得见,三生有幸。”终于有一位男生认出了她,作个揖,大有演京剧的味道。

    “美女吃美味,双绝啊,我们几时修来的眼福。”另一个男生附和着取谑。随即,男生们争先恐后故意之乎者也的冒酸搭讪,其中一个掏出手机拍照,想固定女生们的丑态。

    这时,乐依杰注意到几个男生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捧着盒方便面,不声不响的一边吃着,嘴巴吃得鼓鼓的,一边瞧着她与他同伙的交锋,独个抿嘴偷笑,笑意中带着一股迷人的羞涩。熟悉的眼神和表情,随意而又清爽飘逸情态,总在哪里见过,这时,终于放中午学了,大规模的学生如同赶死队战士义无反顾地流涌向食堂,同室赵春雪和林蒙很快碰到了乐依杰,第一次在她们的校区碰到乐依杰,显然不能回避地要尽地主之谊,于是,几个溜队的女生杨露周湘蓉王小姗跟着接受了免费的午餐,大家将食堂打来的饭菜在林荫中一张石桌上码好,开始大吃大嚼,一边低声讨论着刚才的松膏后续问题,乐依杰问:“那几个男生是什么来路?”她本来只想问其中一个,但存在心理上障碍,于是来个大包围。

    “他们?演艺班的,装腔作势,以自恋为已任,都以为自己明天就要在好来乌颁奖台上接受闪光灯的幅射。”林蒙说。

    “明星的梦,鸭子的命。”赵春雪说。

    “嗯,你就知道人家是鸭子啊,除非将来你想养?”杨露说。

    “将来?将来于我如浮云。”赵春雪说。她究竟表达的什么意思,没人搞清楚。女生与女生一起的时候,偶尔话题是很开放的,有时会让不了解她们的男生初听之下,瞠目结舌,以为遇到了群女流氓,甚至担心会被她们主动调戏而惨遭失身,所幸者,她们都出于言而止于行。

    此时,那个乐依杰眼熟的男生独个从不远处经过往食堂去,待他过去,乐依杰抓住机会问赵春雪:“此人是谁?也是演艺班的?”

    “咋嘛?是演艺班的,代理校花岂有意乎?”林蒙问。

    “有意,咋办?你能替我招来,充实后宫?”

    “既然到了这里,本宫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可以的。”

    “哀家也要一个。”同来的王小珊也爽快提出要求。林蒙摇摇头:“不成啊,人家男生们只喜欢处女;你,已经是“哀家”,死过一次男人了,怕不行了。”

    大家一阵大笑。因为“哀家”一般是寡妇皇太后的自称,这群女“伪君子”口无遮拦,急不择言要瓜分美色,随意地称孤道寡。

    “我不是地道的处女吗?”周湘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