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希言,你!”

    黄希言干脆把话说尽:“我始终无法恨您,因为您也是受害者,您不爱我,恨不得从来没有生下我,这些,我都可以理解……”说着,哽咽了一下。一瞬间,想到很多,像回到晦暗的童年从头回溯,消受不了的苦涩。

    “……我理解不了的是,为什么您不跟我爸离婚。您有自己的事业,您还有漫长的余生,却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或许,这就是你们大人所谓的‘体面’吧。我不要这种体面,我过够这种粉饰太平的日子了。哪怕,未来,我因为现在的选择而吃尽苦头,我不会后悔。”

    她顿了顿,没有说,袁令秋和黄安言打她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跟她们两清了。

    她没有恨她们,因为今天她们的言行里对她还有些许的维护。

    真正憎恨的是家里实际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人,他始终片叶不沾,始终高高在上,始终义正辞严。

    黄希言退后一步,“我走了。你回去吧。”

    这一次,是真的转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再说。

    袁令秋站在树影下,久久地没动一下。

    太多人,劝她和气为重;劝她,男人不都这样,哪个不在外面偷腥的,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劝她,黄家家大业大,何必闹难看了给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劝她,婚姻到最后无非搭伙过日子,你俩现在各玩各的,离不离有什么两样。

    都是,和黄家关联紧密的,这些最体面的人在劝她。

    唯独,她被婚内强-暴生下来的罪证,性格、长相、才能无一处体面的的小女儿,质问她,为什么不离婚呢,为什么要放弃抵抗。

    她短促仓皇地笑了一声,陡然神形委顿。

    像被命运的荒谬击穿,深重的、无法填补的、徒然的空虚感。

    坐上出租车,黄希言给席樾打了一个电话。

    给她设了那么猎奇的专属铃声,席樾不可能会错过她的电话,因此只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黄希言意识到,她几乎所有哭的时候,都是在席樾面前。

    席樾语气很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又跟家里吵架了。”

    黄希言明明难受得很,莫名又笑起来,“是的,而且还是因为你,你这个红颜祸水。”

    席樾为人处世的那一块少了一根筋,完全领会不到她的玩笑,反而语气更紧张了,“我现在过来找你。”

    “我在回学校的路上,准备今天晚上在宿舍睡。你不要来,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