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夫终究还只是一个人。”魏定山忽地叹了口气,那冷漠的表一时竟有些哀伤。

    荀玉展怒目而视,他虽不明魏定山为何会忽然有此感叹,但听着这句堂而皇之的话,他不由得心中火气,恨道:“你也配将自己称作为人?”

    魏定山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嗤笑道:“大公子,老夫没教过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荀玉展直子,握剑向旁一挥,目眦尽裂,“你看着这四周的一切,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这世上又有谁会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荀门不是你一手带大的心血吗!这里的这些长辈、师兄弟、无双、还有玉宁、掌门……他们不都将你奉为师长、待你至敬至诚吗!你如何称得上是人!虎毒不食子,禽兽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荀玉展痛声骂道,多时以来憋着的这股恶气、满腹的委屈、不解、怨恨以及悲伤……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途径,肆意地喷薄而起,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骂人,畅快地骂人。

    而魏定山则任凭荀玉展这般骂着,也不动怒,只是双目出神,似有心事。末了,待对方稍喘之时,他的表才重归冷漠,那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冷漠,是割舍了一切的无,宛若凛冬大雪,天寒地坼。尔后,一抹深深的恨意掠上,他冷冷地说道:“荀门,该死。”

    荀玉展难以置信地望着魏定山,一股无边的寒意袭来,让他不为之一颤,他从未在魏定山上见过这般眼神,在此之前,若说荀玉展只是行为上变得不认识魏定山,此刻,那这名曾被他亲切地唤作“魏伯”的老人,已彻底成了陌生人。

    其后,荀玉展面上露出的不再是怒意,只是苦涩,是感叹曾经,是感叹如今,他不必听魏定山阐述些什么苦大仇深的理由,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足以支撑魏定山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举动,或许真如对方所说的那般,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不过是从未了解过魏定山罢了。

    但是荀玉展仍未死心,他的心中或许还残留着那么一丝丝对魏定山的尊敬,还有着那么一点一毫的对魏伯的侥幸,他想知道眼前的魏定山,究竟还是不是那位悉心教导照顾着他、处处为其分忧着想的

    魏伯。

    于是荀玉展做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他缓缓地问道:“魏伯,当初我回琅琊时,您招了那些人要将我绑走,是不是为了不让我卷入此中……”

    魏定山眯起眼睛,浑浊的眸子显得更为暗沉,他冷笑道:“若能借那群山贼之手杀了你,早就能省去我不少事了。”

    荀玉展埋着头,眼帘低垂,仍旧不死心地问道:“那么,您不久前将我打晕丢在后山里,是不是为了让我躲过这一场屠杀……”

    魏定山大笑:“跟你关在一起的那丫头的天香府的人,老夫在事成之前不便动手,是打算事成之后将你与那丫头一并宰了罢了!”

    荀玉展的目光终变得呆滞,他张开的嘴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沉默了许久,他忽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

    荀玉展把剑一扬,苦笑道:“虽然……我还有很多道理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只是现在我忽地明白了,这些道理,这些问题,你不会听,我也不会听,我不愿说,你也不愿答,那么……”

    “用剑来说话吧。”

    “然后,我再来问你。”

    魏定山眉头一挑,便见一点寒芒已至,眼前剑落如雨,狂暴倾盆,声势浩大,每一击间又似夹裹电闪雷鸣,震颤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