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小就常被人说聪明,但楼五尘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

    楼五尘见过真正的聪明人:自己高中时的同学们,那才是真正举一反三一点就通的牛人。别人几天才能想通的问题,他们当场就可以消化吃透;纷繁晦涩的谜题,他们一眼就能抓住关键直指核心;复杂琐碎的计算,他们也随口占出有如神助;就连攻讦争辩,他们也能瞬间思虑成熟应答如流——和他们对比,楼五尘知道自己还说不上聪明。

    但是,这并非是不可弥补的。

    时间和速度——这是楼五尘看法中的关键。即使计算的时间比他们更长,但只要控制在考试规定的范畴之内,自己一样可以获得相同的成绩;如果提前做好足够的预习思考,那么课堂上也能获得同样不输于他人的收获;若是对辩论的论题事先思考好足够多的可能情况和应对方式,那么依然可以和机锋敏锐的大牛们战个有来有回……当然如果大牛们也做了不输于自己甚至更多的努力的话——这种悲伤的话题还是不要再说了。

    总之,在这个知道早晚会被质难的问题上,楼五尘从很早开始,就在查询各种资料编造一个尽可能无懈可击的答案。

    不过是今天终于用上了。

    “……禀司主。”楼五尘顿了顿,调整了一下状态,“她是……家姊,双名有雪。我们……”

    楼五尘将之前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结合途中经历和书中查到的资料,掺杂些许含糊不清却隐有所指的描述,咬定自己两人一直在山中隐居,遇到山洪随水流浪至此,机缘巧合拜入下谷。

    “……学生斗胆求教司主:司主既知家姊病症,可有治疗之法?望司主不吝赐教,学生不胜感激!”

    云衡冬听完楼五尘的描述,心中已大致有了猜想的轮廓——应该是某个漂流的秘境,在偶然的天地剧变下与外界发生了短暂的交汇,两人恰好被卷入了灵气波动……云衡冬反复核对了几遍其中的若干细节,觉得不似作伪,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怀疑什么,只是作个威吓之势观其应对而已,于是点点头说道:“不用这么严肃。你姐姐的应当是被天地灵气冲击伤了魂魄,因而真灵自发蛰伏……只需静养,待真灵复原,自可苏醒。”

    楼五尘闻言心中一松:“……多谢司主。然家姊水米不进,司主可有法教我?学生感激不尽!”

    “……咳,说了不用这么严肃。”云衡冬咳了一下,自觉刚才把一个后生吓得不轻,心中也有些惭意,“你姐姐真灵蛰伏,本能不存,所以才水米不进无法下咽,你选择用灵浆给她吊命做得很好,如果强行喂食,可能有堵塞气管窒息的危险……现在也无他法,只能慢慢供养,等她自然醒转了。”

    楼五尘闻言心中略安。虽然没有救治之法,不过这么多月来询问师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太大失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谢过。

    几番交谈之下,加之张师等人的评价,云衡冬对楼五尘观感倒也不错。天资优良外貌清秀,虽然有些少年老成,联系到他自身经历,却也不足为怪;修行刻苦,各类杂学都颇有造诣,加之能以灵浆救姊,心性也是不错,确实是一时之选。

    ——而且以云衡冬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楼五尘对云行西并无什么邪念,只是朋友之交,这更是难能可贵。想到这里,云衡冬微微动念,开口说道:“你用灵浆救你姐姐,孝悌之心可嘉,但是自身修行依然是重中之重。你姐姐若是苏醒,想来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她而筑基失败吧?”

    若是今天之前,楼五尘却是还在担心这个问题。但修炼了《仙道基础修行》,并却确认了练得的修为并无隐患后,楼五尘心中这个最大的难题已经不攻自破。

    但对云衡冬的关切之意,楼五尘还是作出了感谢:“多谢司主关怀,学生自当努力修行,力争筑基。”

    云衡冬心想年轻人就是好面子,明明情况危急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点破,径自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我看你姐姐颇有慧根,与我有缘。我想收她带她回我府中调养,等她醒转,便收归我门下,做个开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受宠若惊。绝对的受宠若惊。

    云衡冬的思路很简单,不能直接给你灵浆,那就帮你减轻负担吧。每天续命用的灵浆有了别的来源,以楼五尘表现出的资质,筑基自然是绰绰有余了。

    如是今天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楼五尘自然是感激涕零拜谢恩典,可当自己有了独立筑基的把握,又因为功法之惑而对仙道心生疑窦的现在,楼五尘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