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龙王已是真人,同敷却连神智都险些守不住——可见为了毁他肉身,龙王很是花了心思的。”

    “至此时嘛……这渭城附近的土地还是一座隐而不发的大阵。惭愧贫道却看不透其中关窍。”

    “只是说,龙王乃是妖魔,那邺帝亦是妖魔。两个妖魔杀我道统一修士,城中还死了这许多人、且龙王是需要阴兵的怨气成阵——”昆吾子微微笑了笑,“贫道倒是觉得,是龙王杀了他们呢——大抵道统也会如此想。”

    李云心看着他,惊讶极了:“您这是强行甩锅啊。这可不是真相。”

    昆吾子一边微微摇头,一边笑:“不是龙王想的那个意思。”

    “贫道是说,动手杀人、或者看起来动手杀人的,或者是同敷。但是令同敷走到这一步的,实则是龙王吧。龙王能说——同敷杀万人,这件事不在你的谋划之中吗?”

    李云心盯着昆吾子看了一会儿,脸上的惊讶神色散去。随后笑起来:“喔。您是这个意思呀。脑袋是他自己的,身子也是他自己的,我没用刀子逼迫他。”

    “你从前,也该是人身吧。但用什么办法夺舍了龙子。”昆吾子淡淡地说,仿佛对此事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他的确经历得太多了。经历太多,才晓得自己知道得太少。因而清楚世上必有很多神奇诡谲之事,用不着事事惊讶。这一点似乎与月昀子的自信正相反。

    “夺舍龙子成了龙王……但应该仍旧是人心。既是人心,还能用数万无辜之人的性命来算计一个修士……李云心,你的确是妖魔。”

    “脑袋在您肩膀上,随便你怎么想。”李云心叹口气,坐直了身子。

    昆吾子笑了笑:“以后天下人也会这样想。”

    “你想杀我?”

    “想。但暂不会妄动。”昆吾子抬手捻须,“杀你只需这化身便可,不是很费力的事情。但你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贫道也很想知晓。然而杀了你,难保你神魂不受损,也许便记不得这么多了。何况……你是真人了。”

    “不过贫道会将同敷的魂魄带回山门。他说的事情,大概便会是事实。呵呵……这一点,便比不得妖魔。龙王大概不会了解——道统乃是天下正道,总是需要些事实、证据,不能只由贫道空口说——”

    “这点我了解。”李云心冷哼一声,“许许多多的并不是很在乎什么秩序公义的个体聚集在一起,却又不得不在乎、不得不被束缚了——整体上。因为不这样子的话,这些个体便会内斗,将自己干掉。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

    昆吾子愣了一愣,随即真诚地笑起来:“龙王的说法也很有趣,听着是有道理。”

    “的确如此。因而等道统确认了龙王在渭水的恶行,那时候我们再出手,大概便不会如同敷这般束手束脚。道统与妖魔之间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不可枉杀真人便是其一。”

    说了这句话,昆吾子略顿了顿。看看李云心又忍不住微笑,似乎觉得李云心这与众不同的妖魔的确有趣,便多说一句:“即便要杀,也要做得干净圆融些——龙王今日击不散同敷的魂魄,便是不够干净圆融了。”

    李云心沉默了一会儿,皱起眉。

    “您是说……”他试探着问,“您是说,其实我干掉月昀子这件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