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一刻,从来没担心过自身安全的他突然发觉他可能太过想当然了。

    这个瘦弱的学生模样的小子,盯着他的眼神冰冷恍如实质,不知怎地,他脑海中泛起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水潭中的鳄鱼枯木般漂浮在饮水猎物边,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眼睛散发着嗜血幽莹的毫光,他觉得,他就是那个毫不知情的小动物。

    他清楚地感觉到头顶后背的毛发瞬间全部竖起,这种感觉,在一次抢地盘的群殴中也曾有过,当时那把雪亮的砍刀离他脖子不过数厘米,要不是好友在生死关头用力推了一把,那刀肯定要砍断他半个脖子。

    毕竟是生死线上走过的人,他拼力忍住了涌到嘴边尖叫,用力咬下的动作带来剧痛的同时也让发软的四肢重新获得力量,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栽往山下。

    这是里是半山腰,滚下去肯定是九死一生,但直觉告诉他,动作如果慢一点,连这微小的机会也不会有。

    人刚动,他看到林季新从两层楼高的直掠过来。

    “喂,喂!喂,喂!喂,喂……”

    电话那头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断呼唤,看了眼手机中显示出的电话号码,林季新冷冷挂断,取出电池和电话卡一起放进口袋,提着脖子歪歪扭扭倒向一边的跟踪者继续往山里走。

    被人发现了踪迹,还跟到他的住所附近,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这条线索,就算只为自保,这一次,不想管“钉子”程达的事情看来也不行了。

    将脚下的土最后一次用力踩实,林季新抬起头不知所谓地叹了口气,明天开春,山野里的野菊花就会开满整个山坡,这块地方除了长势茂盛,再不会有特别引人注意的痕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岳冰喜欢上了住院部的天台,经常在化疗完成后一个人悄悄跑上来,和病房里充斥的冰冷绝望的空气不一样,这里的风中满是草木清新的味道,如果有雨,甚至杂着丝后山泥土湿润的甜味,有时候,她会闭着眼张开双臂,迎面而来的山风呼啸着从肘腋间涌过,那一刻,她感觉到她的灵魂似乎挣脱了脆弱的躯体,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连化疗带来的难受劲儿也消失不见。

    如果这么跳下去,那就真可以自由吧,她经常如是想。

    今天,她又趁护士不注意悄悄溜了上来,夕阳正从远方地平线处落下,露出小半个脑袋的它挣扎着不肯滑落,四面八方都是惨淡的血色。

    “和我一样。”她心里嘀咕了一句,马上把注意力转到小山包,看着满山的林木,她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站了一阵,她看到夜幕下的半山腰转过来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很快,那个人形的东西就被其埋进土里。

    难道是……她脑中有了些不好的联想,就在这时,那个几里外的人影突然转向她的方向,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上来,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定了定神,她小心翼翼往前探,视线中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

    “哪去了?眼花吗?不可能吧!”她有些疑惑,这时,视线余光里突然出现一个阴影。

    她蓦地扭头,身边的水泥砌成的老式围栏上,不知何时坐了个和她差不多大的消瘦男孩。

    看着这个男孩双脚悬在空中随意乱晃,一点也不在意天台距地面二三十米的高度。

    虽然她没看清埋东西的人的脸,但直觉清楚地告诉他,这就是她之前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