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一个女子,一个生来既得的身份。

    “劳你跑了一趟,不如明天我做东,约上那李霜浓,再去逛一回烟雨楼?”

    倪焕之摆手,“那地方你还是少去,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陈澄白了一眼倪焕之一眼,“你去不去?”

    倪焕之摇头,这下反倒坚定了,“不去,你也不要去。”

    陈澄不解,“为什么啊?”

    “今日早朝,厉宁起复了。”

    “厉宁?”陈澄拜官不满五年,只在书本子上见过厉宁这个名字,后来京中住久了,听过一些传闻,说他整日里在家不是种菜养花,就是喝酒取乐。

    “我听说——”倪焕之犹豫了一下,方道,“他好像是烟雨楼背后的老板。”

    “不会吧?”

    那是三年前的春日,他醉卧将军府后花园的大石之上,醒来时已经是红霞满天的时候了,大梦初醒地坐在半人高的海棠林里,看到一个家仆领着一个白衣人从廊下进了舅父的书房,他很高,四肢修长,薄衣下的躯体却似很有力量,生机涌动,那人还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容在海棠林的缝隙中晃了一晃,他正在壮年,如青年人一般俊秀,却又比青年人多了几分凌厉,像一只开了刃的剑,以锋芒为傲。

    那日,倪焕之从舅父书房前蹑手蹑脚的经过,听得了舅父的只言片语:“阿宁,烟雨楼不若卖了算了——”

    屋中没有回复,倪焕之不敢停留,无声地去了。

    今日,在廊下扶住陈澄的人,光是背影,就那般相像。

    阿宁,烟雨楼,早朝时林相破天荒没有与惠帝争执……这些一鳞片爪的零碎线索让倪焕之越来越有了一个大胆而不可思议的想法:厉宁,也许就是烟雨楼的老板,而且他很可能和林如廷以及自己的舅父是一党。

    “文修,烟雨楼改天再去好了,李霜浓姑娘跟你不同,她可是被关在狱中的,也需要休养才是,不如后天去茶博士那里品茶好了——”

    “后天啊——”陈澄侧了下头,思索道:“我刚出来定然少不了同僚探视,改日吧。”

    “也好。”

    倪焕之将陈澄送回了家,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将手搭在陈澄的肩膀上,暗自替他揪心着,“你什么时候去徐大人府上?”

    “不知道,看恩师什么时候叫我去——”

    倪焕之有心教下陈澄,让陈澄主动去徐府认错,就连礼物他都替陈澄备下了,正欲说话,就听陈澄低着头道:“你是懂我的,我既然没做错事,又何必去曲意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