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陈澄被毒死了,找仵作来验定会说她死了一天以上,也许死亡时刻就在昨日夜里,京兆府看管着陈澄决计脱不了干系,这桩事无因无由,最后也会变成一桩悬案,在京兆府里随便找个看不顺眼的人顶罪,顾东林的官位自然也不保,案子亦会移交给刑部或大理寺,既解决了燃眉之急又顺顺利利接管了京兆府。

    一箭双雕,好毒的计策!灯下,谷寒冷笑了一下。

    ……

    惠帝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他年轻的眼睛里有些难掩的兴奋,不自觉地说话语速也加快了许多,尾音带着轻轻的短促,像是说到最后便无力支撑一般。

    惠帝觉得有些胸闷,若是平常,他早就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回宫了,但今日不行,他已登基七年了,事事皆不如意,每每与林如廷相争都会落在下风,但是今日林如廷怎么也占不住理了,京兆府已经查明是蜀黎蓄意杀死了常文联。

    惠帝痛痛快快地判了斩,只待霜降后执行,顺便还难掩得意地问起了百官,既然蜀黎已伏法,那么阳城的兵马,该由何人接管?

    胡明瑞立即奏道:“昭勇将军贺翔屡立战功,阳城——”胡明瑞话还没说完,就听林如廷不紧不慢地朗声道:“阳城是京城周边的重镇,领军阳城之人素来干系甚大,贺将军本也是极合适的,但有一样不妥。”

    胡明瑞冷笑一声,针锋相对,“敢问林相高见,何处不妥?”

    “贺将军之子领军丘泾,距离阳城,太近了——”林如廷话落,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胡明瑞,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道:“胡相认为,贺小将军调往何处比较妥当呢?”

    军中素来都是蔺樯的地盘,安插的密密麻麻,水泼不进,如阳城这般空缺再不复有。

    胡明瑞一时语塞。

    大殿之上,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中,林如廷胜券在握地笑了笑,全然没将胡明瑞放在眼中,他微微侧了下身子,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就感到身后一阵凉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先是咳嗽了一会子,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开了口,“臣以为,阳城由何人驻守,两位大人实在不必如此苦恼——”

    林如廷抄着手回过身来,就见干瘦枯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学芹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对惠帝奏禀道:“现在眼前可不是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吗?”

    惠帝挑眉,讶然道:“哦?何人?你倒说说看。”

    张学芹得了恩准,声音也大了许多,将一个名字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去:“厉宁。”

    人群中,微微骚动,交头接耳声嗡嗡而起。

    厉宁,实在是个人物。

    厉宁是京城将门厉家的旁支子弟,因聪明伶俐又是块练武的好料子,便自小跟随厉将军在西北军中历练,厉将军在褚城一役中以身殉国,厉宁随即接管了残部仅存的七百多人,在西戎的攻势下顽强的守了半月,为蔺樯攻破西戎王庭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从此,厉宁一战成名。

    只可惜,他沾染了八年前的夺嫡之争,因为与二皇子景王自小意气相投,便毫不犹豫地结为一党。事败后,先帝看在他往日的军功上,只是革去了军中一应官职,赋闲家中。

    张学芹道:“先帝西归之时不曾下旨说厉宁再不可起复,臣只是觉得一代将才整日在家种菜养花,实在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