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时雪将下不下,天低得像是要压下来似的。

    叶雨潇刚才从刑部回去时没有系斗篷,此时虽然裹得严实,但脸还是冻得通红。

    宫人将她引至一处暖阁,魏公公亲自来迎:“夫人,人生路长,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顺遂。看开些,天气再坏,也终有云开见日出的时候。”

    叶雨潇低声道谢。

    魏公公的声音却比她的更低:“夫人,提防恒王。”

    叶雨潇忽然就想起了恒王那句“你且等着”。孔明珠的反常,武安侯夫人的隐疾,一件件像是散落在地的滚珠,看着是一串,却怎么都连不起来。

    不等她琢磨明白,人已进了暖阁。皇上背着手,侧对她站在墙边。墙上,是一副熙朝地图,图上州城密集,山河连绵。

    叶雨潇偷瞥了一眼,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

    皇上抬手虚抚,缓缓掠过图上熙朝疆域:“阿晟的父亲在世时,常与朕下棋。但这一盘棋尚未下完,他就故去了。留下这残局,叫朕如何走下去。”

    看的是地图,说的却是下棋,是为何意?叶雨潇揣摩不透,干脆沉默不语。

    皇上似乎也并没有让她接话的意思,转身朝窗前的大炕上坐了:“阿晟是朕看着长大的,十几年来,他明明才能出众,却始终不肯为朕效力。朕很生气,故意没有去看顾他,任由齐王府凋零败落。”

    “后来朕才知道,他竟是为毒所困,才不敢担负重任。”

    “朕听说,他的毒,是你解的?”

    叶雨潇点头称是。

    “朕感激你,若非你解了阿晟的毒,他只怕还躲在家里,不肯出来为朕分忧。”皇上说着说着,话锋忽地一转,“你既然辛苦救了他的性命,又怎忍心看着他再次荒废,蹉跎一生?”

    叶雨潇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但也只能道:“皇上请恕臣妾愚钝,听不懂您的意思。”

    “你不是才去过诏狱,见了你的外祖父么?怎会听不明白朕的意思?”皇上曲起手指,在炕桌上不轻不重地叩着,“你大舅舅而今有通敌之嫌,朕如何敢把虎符继续交到阿晟手中?”

    皇上这么快就知道她去过诏狱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是天下之主,有什么能瞒过他。叶雨潇辩驳道:“臣妾的大舅舅是清白的,还望皇上明察。”

    “不管他是不是清白的,查证都得花费时日。但朕的兵,却不可一日不练。”皇上说到最后一句,叩桌的力度却是加重了。

    这次夏兵入侵,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欧阳晟和平南王府的姻亲关系。一边是手握重兵的守边大将,一边是掌管虎符的左军都督,倘若他们里应外合,他这个做皇上的,该当如何?

    皇上的态度隐有压迫之势,不容人质疑,但叶雨潇只是装傻:“臣妾只会治病,皇上说的这些,臣妾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