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口正冒着丝丝热气,那阵极鲜美的味道正是从这逼出来的。宓宝递给相思一支一端磨尖的、通体翠绿的玉签,道:“快尝尝我的得意之作!”

    相思知道,宓宝对于美食有着极大的热情,且常常有匪夷所思之作,自己已被迫“习惯”了她的创举,于是用玉签扎起一个珍珠小球,吹了吹,放入口中,闭上眼睛,慢慢咀嚼,只觉软滑细嫩,像是一道极清冽的甘泉游走于口腔之中,欲罢不能。

    吃毕,相思睁开眼睛,勉强道:“不过是把从深水湖里刚打捞上来的银鱼去刺,捏成小丸罢了,借着湖的寒气,肉质细嫩了些,也没什么稀奇。”

    宓宝微笑道:“你再尝尝试试。”

    难道还有什么不一样?相思疑惑着,又扎了一颗小球,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只觉肉质鲜美弹口,吃毕满口异香,像是走在爬满螃蟹的沙滩上,咸咸的海风吹了满面,不由惊异道:“这似乎又是螺蛳肉?好鲜!”

    宓宝笑道:“你再尝尝。”

    相思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又扎起几个小球送入口中,一连吃了十几颗,有自己吃过的,也有自己没吃过的,只觉颗颗鲜嫩,欲罢不能。宓宝却是一颗没吃。

    相思眯细了眼睛,思索了片刻,道:“宓宝,这些丸子共有四样,一样是深水银鱼,一样是螺蛳,一样是黄油蟹,一样是青壳虾。你将每样海鲜去刺去壳,取出净肉,切碎,加入不同的调料,分别揉成小丸,加入高汤吊煮一个时辰,最后取一只巨大的青螺,挖空洗净,将高汤和丸子一起浇入青螺壳中,不知我说得可对?”

    宓宝拍手道:“相思姐姐,你不愧是跟了我这么久的人,全让你说对啦!”

    “那接下来该怎么吃呢?”

    “接下来么?”相思眨眨眼睛,端起青螺,将汤汁分别倒进自己和宓宝的小碗中,那汤异香扑鼻,喝起来竟比刚刚所有的丸子加起来都要鲜美,相思喝得一滴不剩,连形象也不顾了,又意犹未尽地舔起青螺壳来。

    “好汤!好汤!原来这汤才是这道菜的精华!我竟是错了!”相思叹道。

    “相思姐姐你果然聪明。不过,还是不对!”

    宓宝笑弯了一双圆圆的眼睛,竟拿过那只白丝缠玛瑙盘子,将它切成两半,递给了相思一半。

    相思目瞪口呆地接过半只盘子,眼看宓宝一口口吃将起来,吃得极香,不由道:“你这盘子做得以假乱真,谁能想到它才是主菜?”说罢相思也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嗯,你将四样海鲜糅在一起,捏成盘形,用秋梨汁炸了,再在表面裹满碎椰,看起来就像一只真正的碟子。嗯,那道红色的缠玛瑙纹路应该是石榴汁,对么?”

    “相思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全说对啦!”宓宝笑眯眯地道:“其实这道菜,正确的吃法是喝青螺汤,嚼海鲜饼;正经说起来,吊完高汤,那些丸子应该弃之不食的。不过那多浪费啊,所以还是你吃了吧。嗯,菜你也吃完了,那你猜猜,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菜的名字,你不是早已告诉我了么。”相思笑着指了指那只青螺,道:“不正是:白银盘里一青螺么?”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宓宝低声吟道,“这是唐代诗人刘禹锡的‘望洞庭’,歌咏的是洞庭湖水的风姿。因此,这道菜的精华,就是它的‘汤’,就像洞庭湖水一样。做菜,也要贴合诗境才是。”

    “好好,知道你对烹饪从来用心,我可迫不及待要尝尝其他两碟菜了。”相思伸筷向第二碟菜夹去,夹起一只小巧白糯的包子,包子底部煎成灿烂的金黄色,包子的褶皱也微微泛焦。

    相思微微咬一口表皮,脆脆的口感还未在舌尖融化,晶莹鲜美的汤汁已顺着咬开的小口流入了她的口中,相思微微一吸,舌头顿时被一股香暖的汤汁包裹,待得喝下汤,相思将包子蘸了蘸碟子里的酸辣汁,一口塞下,大口咀嚼,包子焦脆的表皮和里面的嫩馅在口腔中不可思议地协奏,相思竟顾不得烫,转眼间将一碟煎包和宓宝分食干净。

    此时相思肚皮已撑得溜圆,眼看是再没有肚子吃第三碟菜了。宓宝这时却将第三碟菜上扣着的瓷盖打开,一阵酸凉的香气扑鼻而来,定睛看时,原来是一盘五彩缤纷的凉拌什锦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