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世界,大好河山。罗生江纵跨两洲,沿途山明水秀。以往只是因为三大山峡之匪患,如刺在喉,上下皆不可。即便有金楼船那等不易被劫的大船,过三座山峡时,船上人众也皆是战战兢兢,生怕匪首偶一日心血来潮,下令劫一回金楼船“尝尝鲜”,故而难生赏山看水的闲心。

    而此时,颜子召、何天遥两人的心情却是与那些人不同。船虽不大,但最凶险的三大山峡已过,和风、缓流推舟而行,只待几日之后到达目的地。闲来无事,正好一览青山碧水。三大山峡之后的山峰都不算高,松、柏、枫林倒是十分茂密。时值深秋,松柏转苍,枫叶变红,随着江水转流,若逢着丘峦上覆一片枫林,那可真是:

    远看群山尽苍重,

    转来却见一点红。

    秋意阑珊枫才艳,

    恰似娇娘掩羞容。

    过了罗生江中游之后,随着距离三大山峡越来越远,江上的船只也越来越多。常闻“水边平地多繁华”,此话真是不假。三里一镇,十里一城,其间渡口、码头不计其数。有诸多客商为了便利,干脆在码头附近沿岸设摊,有时摊位竟连绵数里之长,为了遮风避雨,不少地方沿江修建长廊,长此以往,临近几镇的长廊竟能连在一起。人群更是熙熙攘攘,每日从卯时一直热闹到戌时,有些地方甚至过了子夜还不休市,灯火通明,照得市集犹如白昼。颜子召不禁感叹:“罗生江全江沿岸本该都是这般繁荣才是!”

    轻舟顺风顺水,日行千里,昼夜不歇。不几日,平地流域已过,罗生江再度流进山区。这也是罗生江进入下游的标志。这里的山与中游之山又有不同,高耸入云,巍峨磅礴。从半山腰开始就烟雾缭绕,于江上根本望不见峰顶。

    “晚飘山已经不远了。”慕容德道。

    “我曾听闻这片山峦有‘登高四晚而入天宫’一说。难道晚飘山真的那么高么?需要爬四天四夜?”颜子召好奇地问道。

    慕容德听了哈哈大笑:“此‘晚’非彼‘晚’也!‘晚飘’二字其实先是峰名,后来那片山峦才以峰名冠之。晚飘山共有四座高峰,主峰自然是晚飘峰,另外还有晚天、晚飞、晚空三座高峰。因为名扬天下的霏晴派主殿就座落于晚飘峰上,所以‘晚飘’二字最为出名,这也正是以峰名为山名的原因。现在你知道‘四晚’为何意了吧?”

    “原来是四座高峰的统称……晚飘山除了霏晴派之外可谓人迹罕至,外人对‘四晚’之意想必多有误会。”

    “霏晴派其实原本也是一个统称,当初四位祖师师承一脉,功法同源,却有所区别。为了秉承将本派扬名立万的宗旨,四位祖师分脉不分派,分别于晚飘、晚天、晚飞、晚空四座山峰上开脉收徒。后来经过漫长岁月,各脉的功法逐渐融会贯通,各自取长补短,区别不再似早年间那般分明。”慕容德介绍道,“在进入修真新时期之后,因为武器各异的缘故,更加不便区分武功套路,所以现在霏晴派中再无支脉一说。”

    “修真新时期”,何天遥头一回听到这个词。听慕容德之意,“武器各异”这种现象是在进入“修真新时期”之后才出现的。既然有“新时期”,那就一定有“旧时期”。不知“旧时期”的修炼方式是不是传统的以刀、剑为兵器的修真之道呢?

    两日之后,慕容德遥指远处一座高山:“那儿就是晚飘峰,穿过岸边这片树林,就是霏晴派的地盘。我尚有他事在身,只能送二位至此了。”

    两人上了岸,与慕容德挥手而别。树林不大,两人在林间穿行了一个时辰,就看到了林外上晚飘峰的山路。顺着山路拐过弯去,视野里赫然出现一座牌楼。牌楼下正有一名白衣男子,背靠着柱子端坐冥想。看见两人之后,他远远地问道:“二位兄台可是奉血骨坛‘黄狼’主事之令前来霏晴派的?”

    颜子召与何天遥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正是。”

    “我在此恭候多时了。”白衣男子起身迎了过来。行礼之后,他说:“师父昨日说,今天将会有两人奉‘黄狼’主事之命前来霏晴派,吩咐我一早在此守候。现在日薄西山,我还以为二位不会来了呢。二位且随我上山吧。”

    牌楼后的山路铺着青石,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一座石灯台。这会儿时近黄昏,灯台都已点亮,顺着山路眺望,灯火似乎映出一条登天之道。山路开始绕山盘升之后,山上那点点灯火仿佛群星坠落,煞是好看。

    霏晴派座落于山巅,估摸着上山之路至少也有数里之遥,颜子召叹道:“沿路灯火的确壮观,但平时这条山道应该鲜有人走吧?如此灯火通明,未免太浪费了些。”

    “平时是不点灯火的,但今天不是特殊嘛。”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