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父子关系,夏文俊已经不再那样言辞犀利,水火不容的样子了。

    “我父亲已经承认芸芸了,跟金家解除了婚约。本来要把我们接回杭州去,不过这些天局势有些紧张,而杭州也被共产党攻下了,所以我父亲让我暂时还是留在这里,何况芸芸有孕在身,在这种局势下跑来跑去怕有危险。“夏文俊边说,边捏着芸芸的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昱霖点了点头:“那你可以去你姐夫那里避一避呀。你姐夫不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刘司令嘛。“

    “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管我们?汤恩伯跑了,把跟共产党决战的任务交给他了,他整天借酒浇愁,摔东西骂娘,大骂汤恩伯不是个东西,自己溜走了,把一个烂摊子甩给了他,让他去当炮灰,去送死。连我姐姐现在都不敢近身。我姐姐现在又怀上了,他这个样子,我姐姐整天以泪洗面。唉,我不知道我姐夫还能撑多久,这个局势,国民党是必输无疑,到时候解放军攻下上海了,我姐夫怎么办?是当俘虏还是杀身成仁,不管是哪种结局,我姐姐这个家算是完了,原本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就不堪重负了,现在肚子里又有一个,我姐姐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夏文俊叹了口气,为姐姐夏文倩的命运而担忧起来。

    “文俊,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我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组成员,我受中共的委托,前来策反你姐夫。只要他能放下枪,率部投诚起义,我们一定给他出路。“陆昱霖向夏文俊亮明身份。

    屋内静的出奇,夏文俊和夏太太都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欧阳先生。

    “你是中共派来的?你是地下党?“夏文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陆昱霖。

    陆昱霖点了点头:“是的,文俊,我今天来你这儿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你带我去见你的姐夫,你看可以吗?“

    夏文俊头低着,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来。

    “你刚才说的话,作数吗?你们真的能放过我姐夫?“夏文俊还是心存疑虑。

    “我以我的性命保证,只要你姐夫不再与人民为敌,弃械投降,撤离阵地,我能保证他和他家人的安全。“

    “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夏文俊见陆昱霖言辞凿凿,便同意带陆昱霖前往。也许这位欧阳先生真的是能救姐姐一家于水火的贵人。

    昱霖走出次间,对着楼上咳嗽了三声,淑妍听到了之后,便起身前往余香茶行。

    夏文俊和陆昱霖同乘一辆黄包车,来到了淞沪警备司令部。

    “请你给刘司令通报一声,就说他的妻弟来找他。“夏文俊对卫兵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儿,卫兵让夏文俊进去。

    司令部里,刘昌义敞开衣襟,正大口大口对着酒壶喝酒。

    夏文俊和陆昱霖走进了刘昌义的办公室。

    “文俊,你怎么来了?是来看你姐姐的吗?“刘昌义又喝了口酒:“文俊,你去劝劝你姐姐,别一天到晚哭个没完,哭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反正我刘昌义已经穷途末路了,我也管不了许多了,她能为我守节最好,要想改嫁我也不拦着,也拦不住,只要她把我的几个孩子抚养成人,就算是对得起我们老刘家了,我刘昌义也就可以闭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