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屹闻言大惊,连忙去看身旁的小眠。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白墨燃道:“这我也不清楚,自打我有记忆起,有些岔路就是被封住了的,城里的老人说那些道路很危险,不封住,怕是有怪物会出来顺着甬道祸害S城。”

    怕有怪物才封住?白墨燃暗暗腹诽,就那砖头随便堆砌的程度,连小眠这样的小孩子都能撞塌,若真有怪物要出来,怕也是掩耳盗铃的用处。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并没有这样说,只是频频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绝不去碰那些红砖封了的地方。

    说话间他们已经远离了防空洞的出口,来到了S城边缘。看见这里白墨燃才明白为什么流亡者们将之称为“S城”而不是“S村”,因为这的确是一座非常现代化的废弃都市,建筑保存得相当完好,虽有风雨侵蚀的痕迹,却并无外头丛林里那种植物与建筑融为一体的样子。

    相比于建筑,比较惊悚的反而是街上走过的行人。他们大多数都有这里或那里的身体畸形,有的手臂细小如青蛙,有的脸上长着拳头大小的骨瘤。更有一个拥有两个脑袋两个身体却只有一双下肢的畸形儿在街道上缓缓挪动,看得白墨燃毛骨悚然。

    这里显然是喷洒过落叶剂的,以这恐怖的畸形率,他们三个全须全尾的正常人反而显得十分突出,不时有人向这边投来不算友善的目光。罗屹显然十分适应这种目光了,谁看过来,他就恶狠狠地瞪回去,结合那一身极具力量感的腱子肉,倒也没人敢来挑衅。

    行走在这样畸形的城市里,白墨燃只觉得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比之在丛林里独自求生时还要可怕。他尽量维持着轻松的语气和罗屹闲聊,走了半个小时,小眠就走不动了,于是罗屹将他背在背上,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才到达他们的居所。

    那可能原本是一片别墅群,但终结之日后人人自顾不暇,小区的管理人员当然也早就跑光了。此时豪华的别墅外墙上搭着毛竹扎的架子,架子上爬着丝瓜和黄瓜。自带的小花园则被开辟成了菜园,土地耕得很整齐,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周围用一圈铁栅栏围着,栅栏的尖端显然有刻意打磨过,锋锐如指天的长.枪。

    能在流亡者聚集点里拥有这样一小片自己的菜园,白墨燃意识到,罗屹在这里的地位可能不低。

    这里不比基地,天然气和水电都早就断了,罗屹用最原始的柴火灶煮了一大锅食物,是最简单的那种煲仔饭,晶莹的米饭里淋上酱油加了腊肉和土豆,再卧上几棵小青菜,白墨燃吃得狼吞虎咽,连舌头都几乎一起吞下去。那边小眠吃完了自己的饭,却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白墨燃给的巧克力,剥开糖纸递到罗屹嘴边,意思显然是让他吃。

    终结之日以来,基地之外的地区所有工业都已经废弃了,日常能吃到的甜味基本全部来自于蜂蜜和甘蔗,巧克力这种精加工的零食堪称有市无价,是根本想都不敢想象的珍宝。白墨燃一边刨饭,一边回忆起当初在甬道里小眠倔强的模样,感觉都快要泪目了,这是多么感人的父子情啊!

    “爸不饿,宝贝你自己吃吧。”罗屹笑着弯下腰,摸着小眠的脑袋道。

    小眠坚定地摇头,他想了一想,指指罗屹的嘴唇,又指指巧克力,再指指自己的嘴唇。后者会意,他伸头咬住巧克力的一端,把它轻轻从糖纸中抽出来。然后小眠探过脑袋去,就着罗屹的嘴咬住巧克力的另一端,嘎嘣一声咬断。因为天气炎热,巧克力已经有些化了,棕褐色的浆液粘在小眠的嘴唇上,他一边咀嚼着嘴里的巧克力,一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

    罗屹也把另半块巧克力咬入嘴中,白墨燃看得眼睛都直了,连饭都忘记刨。他看看一大一小两个人满足的神情,决定不听不看不想,你姓罗的家事和我白某人有什么关系,还是老实吃自己的饭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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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周多来白墨燃吃的第一顿正经饭,硬是连一粒米都没舍得剩下,撑的直打嗝。他躺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地站起,问罗屹他们家的浴室在哪,自己想洗个澡。

    和基地内的生活设施比起来,S城就好像坐上了通往古代的时光机一般,一切操作都要按着最原始的来。罗家的菜园里有一口水井,如果要洗澡,就得去井里打水出来洗。白墨燃反正也是男人,没有那么多顾忌,罗屹给了他一条毛巾,他直接提着去了井边,蹲在旁边的菜地里就着水桶搓身上的泥。

    搓了足有两个小时,白墨燃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两斤。之前的衣服显然没法穿了,罗屹挑了两件自己的衣服给他送去,乍看见洗刷干净的白墨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罗屹的身材比白墨燃健壮,但身高却差不多,他的衣服白墨燃穿起来,倒也合身。这是一套很朴素的亚麻衣裤,白墨燃拉拉衣袖,挺结实。他看看四周,并没有看见小眠的身影,于是拍了拍罗屹,问出了那个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兄弟,我看你也就二十啷当岁,怎么会有小眠那么大的儿子?”

    罗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身上摸出一盒卷烟,问白墨燃抽吗。白墨燃摇头,为了保护哨兵搭档的五感,所有向导都是烟酒不沾的,这是规定。于是罗屹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道:“小眠是我的养子,在城西那边捡来的。当时他正发高烧,睡了足有三天才醒,所以取名叫小眠。”

    原来如此。白墨燃点头,觉得自己受到暴击的心理有些许平复:“他就是那时候把嗓子搞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