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那么多下属面前维持体面,实在不容易。分隔两个人寝舱的木墙上,有个可以平推的小窗,大小正好能装进月徊的脑袋。她把脸杵进那个孔洞里,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说了句哥哥爱听的话,并且很有过去照顾他的意愿。

    梁遇躺在躺椅里,脸色苍白,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复又阖上了眼皮,“别声张。”

    月徊便啧啧,“您忍着干什么呀,叫个大夫来看看。”

    梁遇偏过头不再理会她,只听墙上小窗“啪”地一声关上了,很快木廊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她推门进来,蹲在他躺椅前问:“哥哥,您想吐不想?您等会儿,我给您拿个盆儿啊。”

    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遇说不动话,唯有抿紧嘴唇闭紧了眼睛。

    这时候的哥哥看上去很柔弱,那模样真欠人疼。月徊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烧。”又摸摸他的脸,“啊,哥哥您的肉皮儿真滑。”

    一时那双手在他脸上流连,顺带还摸了他的喉结一把。梁月徊就是那种贼胆包天,趁火打劫的人,他勉强掀起眼皮,从那道缝儿里瞥了瞥她,“你摸够了没有?”

    “别以为我晕船,就奈何不了你啦。”月徊帮他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然后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您别生气,我在给您治晕船呢。”

    治晕船就得到处薅一把?她还不是觉得上回自己吃了亏,这回变着方儿地想讨回来。

    梁遇喘了口气,抬起手臂搭在自己额上,“让我缓一缓,过会儿就好了。”可船在水上航行,遇着水浪上下略有点儿颠簸,人就像浮在半空中似的,总也落不到地上。

    月徊说:“我知道晕船的滋味儿,早前我也晕,胆汁儿都吐出来了,后来我用了个土法子就治好了。哥哥您不想让人知道您晕船吗?怕叫了大夫跌份子?没事儿,您找我呀,我给您想辙。”

    梁遇翻江倒海着,气息奄奄说:“有什么法子?”

    月徊答得相当有把握,“用姜,贴到肚脐眼上就好了。”

    梁遇听后,险些呕出一盆血来,她压根儿就没安好心,别人欠她一钱,她要讨回一两来。

    月徊见他不说话,又探过来仔细看他的脸,“您不言声就是答应了?”

    他匀着呼吸说不成,“换个法子。”

    月徊一摊手,“只有这个最灵验。还有一种,能够稍稍缓解,但用处不大,就是喝醋。”说完下了定论,“这个您一定不为难,馒头您都能蘸醋吃呢,往水里兑上几滴,八成难不倒您。”

    她夹枪带棒,再下一城,梁遇这会儿没那个力气和她争辩,只好由得她去张罗。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端着杯子蹲在他面前说:“哥哥,您喝了吧。”

    他撑起身把这醋水咽下去,本以为味道不会太好,没想到竟酸甜可口。

    月徊龇牙一笑,“我加了糖,像我们早前在码头上,大夏天里就拿它当茶喝,能生津止渴。”说着又掏出一片姜来,“为防万一,我还带了这个。这个得您自个儿贴,我上手……不大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