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后悔了。

    这种后悔并不是指找白中元谈话,相反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就算有些事情眼下不能坐实,也必须要对其敲打一二了。真正让方言懊恼的是外在的因素,确切的说是之前没有做好充足的应对准备,导致了被动局面的出现。如果有重来的机会,谈话地点绝对不会定在支队,更不会允许第四人出现。

    许琳的到来已经帮助白中元抢夺到了主动权,一场拉锯战之后好不容易借着何正遇害之事有了逆转的迹象,没成想半路又杀出了个周然。且相比而言,后者的到来更为要命,因为她是带着证据的。

    从心而论,有些话方言还深藏着,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否则今晚的闭门谈话也就彻底失去了意义“周然,我记得在案现场时进行过初步尸检,既然现在你来了,那就再说说初步的勘验结果吧?”

    掩于深处的话是颇为敏感的,哪怕方言是支队的一把手也不敢乱说,但现在他的顾虑已经打消了,左右都绕不开何正遇害的事情,那不妨便借周然的嘴说出来,毕竟勘查结果对于白中元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借刀杀人有些难听,借力打力便没什么了。

    周然很聪明,灵动的眼神中透着了然之意,她很清楚方言在下套,却又不得不钻。仓库案就像是横亘在眼前的一座山,想要继续朝着坦途之地进,就必须征服它,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帮白中元洗脱嫌疑。

    “我先把勘检结果做个汇报。”说着话,周然藏在背后的手打了个手势,回应她的是许琳信任和鼓励的眼神。

    先,是那辆冷藏车。因为是独立制冷机组,所以不需要车辆动也能起到制冷的效果。现何正死亡时制冷设备是处于开启状态的,调查结果显示设定温度为零下二十度,完全可以将人冻死。

    其次,车内温度满足致死条件,但不是构成何正死亡的直接原因,这点可以从尸体征象方面做出解释。

    通常情况下,冰冻致死尸体的姿态呈自然状态或卷曲状。人在冻死前,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全身会呈现麻痹状态,体温在逐渐下降不假,可丘脑下部体温调节中枢却会出错误的信号,也就是“反常热感觉”,致使人在朦胧的温暖感觉中死去。所以,尸体的姿势多数是自然体位,表情很安详,与老百姓说的冻死“笑面”是一致的。另外,当疾病突然作时,冻死者多呈卷曲状。

    但何正显然不是这样,他的表情很狰狞,意味着生前曾经承受了很大的痛苦,这点有确切的依据作为支撑。

    那就是——索沟。

    冷藏车内的温度很低,导致尸斑征象薄弱,低温下的肢体僵硬感会对尸僵现象产生一定的影响,导致失去了作为界定死亡时间的真实价值。如此一来,想要判定准确的死亡时间,就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

    这个方向的初始点,依旧是索沟。

    结合面部表情以及肿胀的颜面判断,何正应该是死于急性性窒息,也就是勒死,但我们必须鉴别出是自勒还是他勒。

    两种方式有着较为明显的鉴别特点,他勒者勒绳多于颈后或颈侧后方打死结,或绕颈多道后再打结,头颈部或身体其他部位常伴有其他损伤;而自勒者勒绳多于颈前或颈侧前方打平结或一个死结,或者双手拉紧绳套,绕颈多圈但不打结;多用较柔软的绳索,绳套下有时会垫有布片,身上没有其他损伤。

    此外,现场无搏斗迹象。

    同理还有鉴别生前索沟或死后索沟,除生前索沟出血外,还可取索沟部皮肤作组织学、组织化学检查,以及作组织胺和5-羟色胺的生物化学测定,生前索沟含量明显增高,死后索沟的含量不增高。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周然才嘴巴干的做出了总结“以我们抵达仓库算起,何正的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考虑到低温会延缓尸体征象的出现,时间可以纠正为半小时左右,死亡原因是他勒。”

    “还有吗?”方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