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州衙门的花厅里,徐平悠闲地喝着茶。

    岭南的冬天才适合他这个中原人,凉爽适宜,心情也舒畅。自那一天因为意外进攻谅州,战事正式开始以来,诸事顺遂。

    桑怿带军顺利打破七源州,这几天正在安定那里的秩序。侬家这几年发展太快,又不注重拉拢人心,一失了势,其他几家大姓乘势而起,纷纷自己组织兵马驱逐侬家在一些小地方的势力,广源州的局势正渐渐变得混乱。有了七源州这个据点,桑怿进军的过程会顺利很多。七源州的防守,粮草的运送,都可以由门州组织负责,桑怿只管进军就是了。

    对面甲峒这里,只来了几千交趾援军,还不是主力,战斗力也就比土兵强上那么一点点。要不是顾忌身后广源州的形势变化,徐平带手头上的人就可以把甲峒平了。由于山路难行,桑怿只带了步军,骑兵全留给了徐平。忠锐军一指挥,加上乡兵一指挥,共一千骑兵,再加上两指挥的乡兵步军,徐平手里马步两千,这还不包括分散驻防的近千杂牌厢军。

    桑怿进军的时候,徐平交待了赶到门州的韩综,蔗糖务正在动员。

    这个季节正是蔗糖务最忙的时候,甘蔗的收割、榨糖,都要占用大量人手,这才是徐平面临的最大难题。好在左江道行了括丁法,从各土官手下一下释放出来了数万壮丁,他们急需钱粮,徐平急需人力。刚好合拍。

    对于蔗糖务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韩综主持。大量招收本地土丁入蔗糖务作短期工,用徐平的话来说就是临时工,等到这一个榨糖季结束按表现可以转正。如果顺利拿下了谅州,徐平没道理不把蔗糖务延伸到那里,这些人手刚好有去处。

    两万多退役厢军最少要动员起一万五千人来,三万多福建路来的壮丁也要动员起一万五千人来,再加上本地壮丁挑出来约一万人,总共约四万人。这就是蔗糖务的乡兵军力,包括六千骑兵。

    攻占谅州之后,视交趾来的兵马情况,这些兵力会依次投入。由于门州到谅州的纵深较浅,随军的民夫只要一万人左右就可以满足,有新的括丁之后的人力补充,蔗糖务还能勉强维持生产运作。

    如果再抽人力,整个左江道的所有土丁都要被蔗糖务吸收进来,妇孺也要动员参与生产,那样面对的就是交趾倾国之兵了。

    徐平不相信李佛玛能不顾占城和钦州的威胁。把所有的兵力都聚起来对付自己,最后一步只是一个底子。真正的战事应该动不了蔗糖务的筋骨。

    谭虎带着甲继荣进了花厅,叉手禀报:“官人,甲峒小衙内到了!”

    甲继荣乖巧了很多,急忙上前行礼:“甲继荣拜见提举官人!”

    “衙内坐吧,我这里不用拘礼。”这次多了一个拜字,徐平看着甲继荣笑笑,又吩咐谭虎,“给衙内上茶。”

    上了茶,徐平对甲继荣道:“衙内是稀客,怎么突然想起到门州看我?”

    甲继荣苦笑道:“上次提举官人的兵马到谅州走了一遭,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来问问,不然怎么向上下交待?”

    “哦,你要问什么?”

    “谅州两属之地,官人要派人到那里,按说也要知会我甲峒一声。”

    “你这说的什么话?要我知会你,那甲峒在谅州来去几十年,什么时候来知会过我?衙内,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

    甲继荣心里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徐平手握数千兵马,强弱异势,再纠结这个问题就是自取其侮了,干脆不再谈这件事。

    喝了口茶,甲继荣又道:“不知道上次是因为什么官人大动肝火?数千马在谅州闹了一夜,我们衙门里也不得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