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骑马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说辞。去年的时候,他曾经以副钦差身份到北直隶寻找拉拢反清义士,不料刚回去弘光朝廷就艮屁着凉了。这一次,自己又以隆武朝钦差的身份北上。其实,他也未曾料到,等他这次回朝。隆武帝也驾崩了。唉,当这些短命小朝廷的钦差,说话也没有底气。不过,隆武帝毕竟也算洁身自好想着要所作为的一位皇帝,但愿得其能摆脱受人操弄的傀儡局面,实现中兴,早日北伐光复河山吧。

    看看将近顺德府,丁宁想起了将近一年没有给窦伟进行过联系,便带着谢宝、郑宁进城,向他的总兵府走来。

    此刻,窦伟正与弟弟窦伟杰在后院住室里交谈。原来,现在的鲁王政权也在千方百计地扩大自己的实力,号召手下军民只要能说服策反其他人马投靠加入鲁王政权,根据成绩马上就给升官。窦伟杰想到了哥哥,立刻潜来顺德,做哥哥的工作。此刻,弟兄俩已经交谈了半天。尽管弟弟说得天花乱坠,但窦伟总觉得鲁王那一块儿地方太小了。而且,自己手下只有几千人马,不可能有调去浙东参与作战的机会。要是没有调令私自开往浙东,恐怕半路上就被消灭了。

    正在此时,一个亲兵头目来报,说一个叫一丹的道长求见,问让不让进来。窦伟皱着眉头,想不起来一丹道长是谁。倒是弟弟说了句八成是丁宁,我记得去年他夫妇身着道服去过我们那里。

    窦伟问了亲兵,得知他们有三个人的时候说:“这样,你派人送他的两个随从去驿馆,你把他领到这里来。”亲兵走后,他笑道:“好哇,说客盈门。待会儿你躲进里间,我先听听他说些什么。”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窦伟迎接出来,双手抱拳:“多日不见,一丹道长越发精神俊朗了,幸会,幸会,请里面坐。”

    丁宁进了内室,分宾主坐定。丁宁见茶几上尚有未撤去的茶杯,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拱手道:“将军别来无恙?在下请将军麾安。”

    窦伟笑道:“不知道丁兄为何如此打扮?莫非见事不可为,遁入空门,六根清净去了?”

    丁宁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如此打扮无非为方便行走罢了。现在,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辈热血儿郎如何敢苟且偷安?”

    “那么,贤弟现在何处,官拜何职呢?”窦伟轻声问道。

    丁宁向上拱了一下手,笑道:“奸不厮瞒,俏不厮欺,小弟现在唐王驾下称臣,忝居昭勇将军之职,此次作为钦差秘密出行至此。”

    “唐王驾下,就是隆武帝吧?不知他和鲁王哪个更好些?”

    “实话实说,生在帝王或宗室家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纨绔子弟,这些人娇生惯养,全然体会不到民间的疾苦。可是,为了迎合老百姓的正统心理,又只能在宗室里面挑选,但往往事与愿违。不过,也有例外,就譬如唐王,在登基之前,曾经被关了二三十年,深知社会的黑暗和民间疾苦。再者,他登基早于鲁王一个多月,得到了除浙东以外其他地方明朝军民的承认。截止目前,只有一个原配夫人,宫中没有一件奢侈品,布衣素食。不断整顿吏治,贪污之风大受扼制。其精励图治,一心北伐。相比之下,鲁王除了从山东逃往浙东路上受了点儿苦之外,仍属于吃喝玩乐型的纨绔子弟。”

    “喔,那他们两个为何不团结起来共同对敌呢?”窦伟故意问。

    丁宁不由得叹了口气,苦笑道:“隆武帝登基早,地面大,又是叔叔辈,听说鲁王在浙东监国,就让人带了十万两银子和诏书去浙东,说请其退藩,给十万两银子做补偿,浙东的官员可以去福建担任同样的官职,咱们合作对敌,共扛清廷。”

    窦伟一怔,赞叹道:“嗯,这样不是很好,挺有人情味吗?”

    “关键是鲁王那里有些朝臣怕失去‘拥立’功劳,不愿意开读隆武诏书。这也罢了,过分的是既不愿意承认隆武帝,又杀掉使者,抢走了那十万两银子,这样,就堵死了叔侄双方和解的机会。”

    “丁北宁,那使者是方国安杀的好不好?不要把所有的罪过都扣到鲁王头上好不好?”窦伟杰在里间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现身。

    “哦!原来伟杰兄在这里?小弟丁北宁这厢有礼了。还好,小弟只是实事求是地叙说了一些基本事实,不然就被端住话把了。”

    窦伟杰“哼”了一声,说:“你还实事求是?使者是方国安杀的。”

    丁宁笑道:“伟杰兄稍安勿躁,你们这边说是方国安杀的,就算是方国安杀的,可方国安是谁呀?是鲁监国封的公侯将相吧?他代表的是鲁监国你们这一方没有错吧?反过来说,隆武朝认为是你们这边杀人劫银堵死了和解之路,这应该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