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来自北方的军队来说,气候关、饮食关、语言关,关关都是大难关。想轻松过关,谈何容易?

    “再说地利,我们荆州号称‘铁荆州’可不是吹的。我们的护城河又深又宽,还是活水。他们想通过,一般的梯子可不成,据估计只能是兜土填壕。届时我们就可以‘打靶’一般射杀他们。再则,我们的城墙坚固无比,以他们那寥寥无几的几门炮想轰开我们的城墙城门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们的大炮比他们多得多,我们的士兵只消躲在垛口后,就可以轰击、射箭,还可以用檑木炮石灰瓶油布开水对付他们的爬城人员。想攻进我们铜墙铁壁的荆州城,做他的黄粱梦去吧。

    “后说人和。我们荆州是鱼米之乡,粮草储备足,库银充盈,守个仨月五个月不成问题。李闯余孽呢,恐怕边打仗还要边筹粮,弄不到粮食就会抢,如此一来,老百姓会更加讨厌他们,甚至将不该收割的庄稼提前割走,让他们得不到草料。重重困难,必定使其本来就不团结的联盟松散解体。我们通过立体防御,锄奸防谍,众志成城。如果我们再利用地下通道出去,刺杀他们的主将,会使其群龙无首,仓皇撤退。各位,通过此次战役,加官进爵就在眼前。大家有信心吗?”

    “有!”与会之人被主将鼓起了斗志,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经过几天紧张准备,攻城的大顺军各部都做了一些既能避箭又能掩护士兵躲在里面运送填塞城壕土石的流动小木屋,还做了云梯,准备了钢钎铁锹牛皮小帐篷,准备一旦越过护城河贴近城墙掏洞挖城。

    无奈天不作美,经常大雨小雨下个不停。帐篷内闷热潮湿,不少军兵身上起了痱子湿疹,又痒又痛,还有些人闹肚子拉痢疾,闹腾得不得安生。

    七月二十六日,随着隐蔽在南门外民房处的六门火炮的吼叫,大顺军进攻荆州城的战役正式打响。由于大顺军是在夜晚偷偷建设的火炮阵地,一开始时向南纪门城楼的射击把“毛张飞”部打得猝不及防,连在城楼上观察大顺军阵地的千总毛章菲也受了伤。但是,清军火器营毕竟大炮众多,很快便调集了十几门大炮,向大顺军火炮发射处密集报复射击,逼得大顺军的火炮不断转移阵地。

    随着炮声响起,各处城门外的大顺军活动木屋都走动了起来。战士们推着安有轱辘的木屋,载着砖头泥土走向护城河,把填充物倒在城壕里。城上的清兵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后,就用点燃的火箭射击小木屋。尤其是靠近城壕时,距离只有几丈远,小木屋很容易被城上射下的火箭射中引燃。清兵火器营分布在各个城门的大炮也不断地向小木屋射击。虽然说打活动目标不是其强项,但是在其不断地轰击下,小木屋的取土地点被迫挪远,运载速度明显放慢。

    在运土填壕的时候,一旁有呈散兵线配备的掩护兵力,随时准备截杀万一从城中放下吊桥出来冲击运土的士兵的清军骑兵。

    一天下来,各部都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也都有一定的伤亡。

    李过听取了各部的汇报,指示寻找铁皮蒙在活动木屋上,减少被烧毁的木屋数量。有的将士用老百姓的八仙桌蒙上湿棉被,火统手躲在桌下,抵近城墙射击城上的清军弓箭手,减少他们对小木屋的袭扰。

    以后的几天,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斗法。你用火箭烧我的木屋,我就蒙上铁皮。你用弓箭手射我,我就用躲在湿棉被之下的火统射你。你用大炮射击,我就不规则前进,尽量减少伤亡。

    城外的大顺军发现,越是下雨天越对自己有利,城上的大炮和火箭在雨天不能使用,尽管雨天城外比较泥泞,可是安全性却大大提高。战士们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短裤躲在活动木屋下,一趟趟将砖石泥土倾倒进护城河。凭着这股蚂蚁啃骨头精神,在常人看来不可逾越的护城河中,各部愣是都填出了两三条道路,逼近了城墙。

    郑四维简直快要疯了,明明每天都有被大炮击中的小木屋,都有大顺军送命,可是,这些人俨然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愣是一点点地把壕宽水深的护城河给堵住了好几个地方。要是其一旦迫近城墙,不管是用云梯攻城或撬城挖洞,危险性将大大增加。他一面命令人连夜捆绑小型炸药包,准备届时点燃后投掷到城墙根下炸躲在死角里的大顺军,一面不断召集守将商议对策。

    郑四维冒雨来见李栖凤,却见其不慌不忙,正在廊下喝着小酒观看《三国演义》,不禁失声叫道:“我的好监军啊,眼下荆州城危在旦夕,我公还有闲情逸致饮酒看书,你可知闯军将逼近城垣否?”

    李栖凤笑道:“过去讲,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看,书中自有破敌策,岂不闻一部三国书,半部孙武子,其实,罗贯中才是大军事家呢。来来来,先喝一杯,听听我的读书心得。”

    郑四维急切地摆摆手,说:“我有一条‘绝户计’,基本可退敌军,只是咱们城中也要受到秧及,诚可谓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因此,踌躇不定。若非万分紧急关头,不愿用此下策。可是,若不如此,这三两天内荆州必破,故而难下决断。可你,唉,不说也罢。”

    李栖凤笑道:“总兵休言,那厢有笔墨,你且把想法用一个字写到手上,再与我一齐伸出,看看你我有没有这份默契。”

    “得得得,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好好好,就依你一遭。”郑四维急忙走进室内,抓起毛笔在手上写了一个字。转身来到廊下,却见李栖凤悠然喝茶,不由得问道,“你为何不写?”

    “本监军早已备好,将军发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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