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拥有二十七岁内核的十五岁小女单,兰阳已然彻底丢失了当初一往直前的青葱岁月,直到比完整个大奖赛系列,这种对赛场的生疏感才稍稍减弱。

    李恒最近刻意的把训练平常化,但行举间的不自然却加重了场馆压抑的气氛,尤其是牧泽,起跳前越发犹豫,压步时间越拉越长,一曲滑下来磕磕绊绊的,感觉滑的不是图兰朵,而是忐忑。

    压力大的人很多,但最该紧绷神经的兰阳却不包含在此类人当中。

    有的时候,不紧张也是一件致命的事情。

    四大洲的赛场上,兰阳接连出现失误,整套节目在三个跳跃失败后已经彻底失去观赏性,最后贝尔曼还因为重心偏移没能转够圈数,这种不应该出现在A级赛事的低级错误让李恒彻底黑了脸,他一言不发的把外套递给兰阳后就离开了,没有陪兰阳一起等分。

    名次还好,第三名,主要是因为日本很多重量级选手为了保证奥运会前的状态,压根就没来参加四大洲。

    兰阳关在自己房间里结合小分表复盘节目,隔壁的牧泽少见的了自由滑,分数很可观,一下子从十名不入冲到了第四。

    进度条第三次被拉回勾手四周起跳前时,牧泽给兰阳发了一条消息。

    说是一条,但其实是一大段文字。

    兰阳往后一仰,重重倒在床上。牧泽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暖男,每个人的比赛他都会看,比好比坏都会发一大段感想,真情实意,感人肺腑。兰阳把这段话复制粘贴到文件名为泽哥语录的文档里,标注好时间和比赛,然后点了保存。

    牧泽把她失败的原因归结为身体状态没有调整到紧绷状态。兰阳揉了揉眉心,这紧张和不紧张是一个道理,通常不受人控制,尤其是对于她这样一个精神状态不是很健全的人,自我调控难度很大。

    作为一名项目里名列前茅的成功的运动员,兰阳身上的胜负欲有,但不算特别强,她会为争取冠军而全力以赴,这种心态跟李恒所要求的拼尽全力夺取冠军有微妙的区别。

    前世赛季全胜的剧本已经在此时破灭了,这使得兰阳总算狠下心把潜意识里那点侥幸丢掉了。奥运会冠军是所有体育人的梦想,兰阳想,无论如何,她要对得起这个时空里那个一直拼命的小孩。

    冬天很冷,窗户上结满了冰花,从微微融化的地方往外看,光秃秃的树枝支棱在半空,风一吹,抖动的很不协调。

    宿舍的暖气坏掉了,只能开空调,北方的冬天又太干,洗完澡的兰阳往自己身上涂满了身体乳,但仍然觉得皮肤干得发痒。

    昨天上冰训练的时候,兰阳嘴唇干得裂开了,林苗苗送给她一只唇膏,说是很好用,涂上以后很滋润,兰阳收下了,转头就忘了把它放到哪里了,她总是这样,丢三落四的,所以赛场上的水瓶永远都是李恒在保管。

    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兰阳去办公室偷偷地翻李恒的体检表,李恒身体上的毛病不少,大大小小,似乎就没有一处达到正常指标。

    兰阳拿着这份体检表去找李恒,表情十分严肃:“教练,不能再喝酒了。”

    李恒诧异的盯了一会儿她,然后很不耐烦的挥挥手:“快去训练。”

    兰阳仍然执着的立在原地重复:“你身体不好,不要喝酒了,你平时喝得太凶了,要听医嘱。”

    李恒被她逗笑了,大手拍拍她脑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