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窗牖敞开了些许,方才他在殿外同宫侍说话时,那些声音便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她耳中。倘若这会儿再次将他激怒,被他训斥,殿外的宫人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耻辱与窘迫,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于是她选择了缄口不言,好半晌方道:“妾身只愿陛下身体康泰,年年岁岁,平安无虞。”

    这话却没能叫顾祯高兴,他眼中暗流涌动,轻抚过她鬓边发丝,面沉如水:“朕只问这一次,皇后想可得好了再说。”

    她想要什么?

    赵懿懿仰头想着,她想要阿辰端端平安顺遂,想要兄长官途坦荡,想要同夫婿相濡以沫,想要她的夫婿不置妃妾,此生唯她一人。

    这些,都是她曾经幻想过的东西,亦是从前最大的心愿。可一夕之间希望破灭,她现在一样也求不到了,全都化为了梦中幻影。

    她所求的东西他给不了,他愿意给的东西不是她要的,既然这样,何必再两相困扰。

    不,或许还有一样,是她能求到的。

    低着头思量许久以后,她跪坐在榻上,顶着顾祯阴沉骇人的目光与之对视,用尽了毕生的勇气说,“陛下放心,妾身以后一定安安分分待在椒房殿中,绝不会再去紫宸殿打扰陛下了。”

    说罢,她颤巍巍地垂下眼睫,盯着被衾上的蜂逐梅纹路瞧。

    顾祯勃然大怒,倏地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冷声质问:“朕让你反省几日,你就反省出来这些个东西来?”

    反省?她有何可反省?

    下颌被他捏得生疼,赵懿懿眼圈一红,泪珠又开始在眼眶中蓄积。她身子轻颤了几下,涩声道:“妾身肺腑之言,句句出自真心。”

    这是还在同他置气呢。

    亏他刚才还以为,皇后这是乖觉了许多,性子也不像先前那般倔了,却没想到她竟是还在闹脾气,半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身为皇后,这是你该说的话吗?”顾祯从前,只嫌皇后性子柔弱、极易摧折,与他半分也不相匹。留她在身边,根本就是个累赘与负担。

    可如今,他却又有些怀念,从前温驯乖觉的皇后。

    赵懿懿眼眶愈发的红,原来他也知道,她是皇后么?

    那他可曾给过,她作为皇后的颜面?

    赵懿懿轻轻抽噎几下,反问他:“那陛下觉着,妾身该要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