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人如此谦虚,韩毅再次点点头,表示满意。把奏折收好,再打量她一阵,认真地问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我是说,关于那个刘峰杀错人这件事。”好像是怕她不解,韩毅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是因为一件衣服,就认错了人吗?”说到这,韩毅半眯着眼,仍旧打量着苏红。

    从他的眼神中,苏红看出了怀疑。此时的她,陷入了矛盾。按理说,真相大白,凶手认罪伏法,苏红应该实话实说,告诉这个韩毅,谁才是真正的杜明。可问题是,如果把这个事实告诉了他,杜明好不容易得到的解元之名有没有可能旁落他人?当然,这还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知道真相后,这个韩毅有没有可能勃然大怒,再置自己一个欺君之罪?为了帮杜明报仇,就人头落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问题是,如果不告知真相,杜明的尸体怎么拿到?

    “杜贤侄,杜贤侄……”见苏红半天不说话,韩毅禁不住唤了几声。见她回头,不由地埋怨道,“你怎么回事,半天不说话?”

    “学生在想大人刚才提出的问题。”苏红急忙应了一句。果然,听到这句话,韩毅认真起来了,微微挑眉,仿佛是在示意自己说下去。苏红抱拳一拜,行了个礼说道,“实不相瞒,学生考虑过这个问题。仔细想想,可能是学生的奋起反抗激怒了此人。所以他才会在看见一个和学生穿戴一模一样的考生时,起了杀机。”

    “哦,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她这么一说,韩毅有了兴趣,坐在椅子上,捋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苏红于是就徐徐道来:“学生还记得,那是一天晚上,学生带着妻儿走在荒郊野外,天色已晚,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刺客从天而降,有三四个人吧。为了引开他们,保护妻儿,学生只能不停地往后退。待得学生杀退两三个人赶出去时,才发现妻儿已经被人逼得无路可退。学生没有办法,为了一举成功,只能偷袭,就从他的身后,砍伤了刺客。”

    “刺客就是那个刘峰?”

    “就是他。”苏红点点头,非常肯定地说,“虽然此人当时蒙着脸,但学生看见了他的眼睛,而且印象深刻。所以刚才这个人一出现,学生就把他认出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偷走了他的腰牌。不过……”韩毅顿了顿,仍然如刚才一般,半眯着眼睛,看着苏红,“你真的是在紧急情况下,偷走他的腰牌的吗?”

    听到此问,苏红愣了一下,抬头看他,对方眼里的怀疑更深了。怕只怕,事发之时,这个韩毅就看出什么了吧。为官多年,而且深得皇上信任,若没有两把刷子,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到这些,苏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启禀大人,学生是刚才在门口迎接潘大人时,趁其不备,从他的身上偷下来的。”

    “你好大的胆子。”不等她把话说完,韩毅动了怒,大喝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饶是有了准备,此时韩毅突然动怒,也让苏红心头一震,本能地跪了下来:“大人请息怒,学生所为,实在

    是迫不得已,学生没有其他办法……”

    “迫不得已?没有其他办法?杜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盗窃物品,让我给你作伪证……”

    “这不是韩大人心里最希望的吗?”苏红突然反问一句,抬头看向韩毅,目光坚定,不卑不亢。

    四目相对,韩毅沉默了,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微微拧眉,打量着她。这年轻人却是异常平静,与自己对视,也是目不斜视,毫不逃避。然而她的目光中却是一片清澈,清澈到自己根本就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平静,韩毅此时也慢慢地沉静下来了,重新坐下来,却不言语。而是看着年轻人,等着她开口。

    看这样子,韩毅是冷静下来了。在心里长松一口气,苏红抬头,重新看着面前的长者,平静地说:“学生知道,学生此番所为并不可取,可学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潘大人老奸巨猾,派出来的刺客武功高强不说,而且动手的时候非常小心,学生大部分时候根本就近不了其身,唯一的一次,还只不过是偷袭……”

    苏红说到这,长叹一口气,语气里藏着多少无奈。定了定神,她接着又说道:“因为那双眼睛,对于此人,学生印象深刻,所以一见到他,学生马上就认出来了。当时,学生见他站在门口,恐怕那潘华不会让他进去,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逼其出现,戳穿他的阴谋。”

    “你倒是很会冒险。”韩毅点点头,显然对于她的所为,已经表示了认可。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如果不让潘大人亲眼看见,他们又怎么会自乱阵脚,相互推脱。那潘华自认为杜明已经死了,一口咬定,两个人都不是杜明,学生不是,那山贼也不是,韩大人又能如何?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证据,证明刺杀学生的确实是潘大人的人,这件事才有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