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见过韩大人。”走到韩毅面前,苏红跪了下来,深深地行了个礼。

    “贤侄,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见到了这个“杜明”,韩毅显得非常高兴,哈哈大笑着,伸出手,亲自把她扶了起来,打量了她一阵,微笑地点点头,“二十年不见,贤侄果然是大变样,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如果不是你如实相告,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杜兄的儿子。想当初,我第一次去看你爹,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韩毅说着,笔画了一下桌子。然后禁不住感慨道:“有人说,女大十八变。依我看,男孩子也不例外。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完全想象不出来你小时候的样子,真的是老了。”说罢,无奈地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苏红咧了咧嘴,抿嘴一笑,故作紧张。却还是默默地吐了一口气,果然没有认出来。听了他说的话,苏红忍不住吐槽,本来就不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自己脸上看出别人小时候的样子?还好,这个韩大人自圆其说了,也用不着自己找理由解释了。听到叹息声,苏红抬起头,前面的老者已经笑完了,此时回过头来,面对着自己—

    “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还健在……”

    “家母已经过世了。”苏红打断他的话,低下头来,声音有点低沉。

    可能是太突然,韩毅猝不及防,一时愣在那里。过了许久,才问出下一个问题:“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韩毅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打量着他,时不时地轻叹一声。这年轻人低垂着头,形容落寞,显然还没有从丧明之痛中清醒过来的。对于杜家的事情,韩毅当然是非常清楚。杜保国已经死了,发配边疆,死在路上了,就剩下母子俩人。可想而知,这二十年来,母子二人的生活是多么的艰难。

    思及于此,韩大人又是一声叹息:“杜兄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杜兄不是那样的人,虽然我们相交不深,但我相信,杜兄的人品。事发之时,我虽然是在番邦,听说了这件事,也想尽办法上奏皇上,希望可以重审此案,不要冤枉好人。可是我的信石沉大海,了无音讯,而那个时候,我这个身份,也不可能离开番邦。”

    说到这,韩毅顿了顿,看向苏红,似有点难为情。见她脸色不变,也就放了心,继续说下去:“两年前,我回到朝廷,本来想力劝当今皇上重审此案,可当初先皇驾崩,皇上刚刚登基,朝中不稳,百废待兴,还有一个翟灏。我写了一份奏折,到现在为止,还是留中不发,已经两年了……”

    “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们母子俩的下落,只是没有消息。我派人去过沧州,发现你们母子俩根本就不在。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出来,杜兄出事没多久,你们就走了,去了什么地方,无人知晓。”韩毅说着,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抬头看着苏红,“这二十多年,你们母子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离开沧州,你们……”

    “家父出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没有祸及家人,我们母子如何才能在那里立足

    ?”苏红苦笑地反问,轻轻地摇摇头,抬头看着那韩毅,淡淡地说,“父亲出事以后,母亲就带着我去了乡下,除了不引人注意,还是为了避免杀机。”

    “杀机?”听到这个词,韩毅神色一凛,不由地变了脸色。回过神来,他似乎明白了,“你是说,有人想杀你?”

    苏红认真地点点头,从衣服里掏出那封信,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韩毅也不犹豫,急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足够冷静,到了后来,看着看着,他渐渐地蹙起了眉头,咬住了唇。突然,他把手垂了下来,拿着信,在那里来回踱步。苏红站在一侧,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人的身体在颤抖,剧烈的颤抖,可以想见,他是多么的激动,多么的难以平静。

    突然间他回过头看着苏红,冷冷地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前面的那封信是父亲出事之前写给韩大人你的,只不过事发突然,仓促间,父亲并没有来得及寄出这封信,而是交给了母亲。关于这一点,韩大人应该看得出来。”苏红说完,看着那韩毅,对方紧抿双唇,冷冷地盯着自己,希望自己继续,“其他的,是草民这些年来走街串巷,搜集来的潘华的罪证。”

    “这是你查出来的?”韩毅拿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似是不认识一般,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正是。”苏红向着他,深深一揖,抬头看他,见面前的男子眉头紧锁,貌似吃惊地看着自己。她接着说道,“草民十五岁时,母亲就把这封信交给了草民。从那以后,草民借着游学的机会,四处暗访,尤其是那潘华待过的地方,草民基本上都去过。借着和人闲聊,试探取证,然后记录下来。整理成册,只等着有朝一日,碰见了英明之人,为家父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