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去想,闭上了眼睛,把脑子放空,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离开了京城,就和那些人、那些事没有任何关系了。靳大娘那封信上告诉自己,翟天定以为自己落崖而死,那个完颜宇想必也是如此,或许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天。平静了这么多年,事到如今,苏红也算是把他完颜宇的计划想清楚了。

    如果自己可以诱惑翟天定成功,让他爱上自己,利用他帮助完颜宇夺取皇位,那是最好不过了。如若不然,完颜宇东窗事发,在翟天定意气风发之时,告诉他,自己就是邱婉儿,而翟天定亲手逼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对于翟天定来说,同样是灭顶之灾。好个一箭双雕,完颜宇够毒的。

    只是有一点,苏红到现在仍然是想不明白,完颜宇意在皇位,这般处心积虑、布置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得不到皇位也要把翟天定打垮,目的何在?有时候,苏红仔细想想,越发觉得完颜宇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皇位,而是翟天定这个人。为什么?时至今日,考虑了很久,苏红依旧想不明白。

    当然,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离开了是非之地,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死人。什么一箭双雕,什么争权夺利,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们当自己死了,自己也可以当他们死了。于是乎,苏红决定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去想,为了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浪费那么多脑细胞,不值得。

    闭上眼睛,再一次把脑袋放空,什么翟天定,什么完颜宇,什么杜明,什么锦瑟,统统和自己没有关系。

    慢慢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雕花木床的床顶。我这是在哪儿?这是浮现在锦瑟脑海里的第一个问题。

    “你醒了?”

    耳畔传来一个非常亲切的声音,令女人浑身一震,慢慢地抬起头,在自己头顶上是一个面带微笑的脸庞:“大姐……”好像是下意识的,锦瑟喊了一声。但随后,似乎意识到不合适,急忙改口,“杜夫人,我……”一边喊着,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苏红拦住了—

    “你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需要好好休息,赶快躺下。”苏红说着,扶着她躺了下来,轻轻的,好像是怕不小心碰疼了她。

    “谢谢杜夫人。”面对着苏红的热情,锦瑟似有些难为情,红着脸,低着头,却不敢看她。

    “我们是一家人,你就不要管我叫‘杜夫人’了。叫我一声‘大姐’,随意一点就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苏红恳求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让她管自己叫什么。不过,比起“大姐”这个称呼,“杜夫人”实在是让人别扭。发自内心的,苏红是真的不想成为“杜夫人”。

    “大姐?”苏红的请求反而有些让她糊涂?一家人?这么说来,杜公子接受自己了?锦瑟想到这里,不觉眼前一亮,看着苏红,眼里带着殷切希望。

    面对她期待的目光,苏红倒不知该说什么劝慰了。想起之前的事,轻轻地叹了口气,劝道:“锦瑟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何必寻死觅活,你还年轻,前路漫长……”

    “前路漫长?可我根本就不知道我

    的前路在哪里?”触景生情,听了苏红的话,锦瑟控制不住情绪,嘤嘤地哭了起来,“父亲出事以后,我和娘亲就被卖入教坊,娘亲每日以泪洗面,没过多长时间就去了。他们就开始让我接客,幸亏我有才华,才可以获得尊重,没有逼迫卖身。这一年来,妈妈对于我是越来越不耐烦,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让我卖身。那天晚上,要不是杜公子、陈公子,我,我,我……”

    锦瑟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嘤嘤地哭了起来。

    苏红坐在她身边,看到这一幕,也禁不住感慨万千,帮她拍了拍背,并递给她一杯水。喝了水,咳嗽声、哭声减弱了,锦瑟抬头看着苏红,接着说道—

    “那天晚上,我看见杜公子拿了五百两银子,交到我手里,我真的是非常感动。我告诉我自己,从今以后,这个杜公子就是我惟一的男人,唯一的依靠。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的伺候他,不管是为妻为妾。哪怕是做丫鬟、做奴婢,只要让我留在他身边,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说着说着,锦瑟又嘤嘤的哭起来了。

    “好了好了,都是相公不好,你别哭了。”苏红拍着她的背,再一次柔声安慰道。静静地等着,哭声渐弱,好似快要平静下来了,苏红于是就继续开口,“就算是相公真的不要你,你也不至于跳河啊?你还年轻,而且已经恢复了自由,从今以后,没有人再逼你了,你可以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啊……”

    “我能去哪儿?”锦瑟反问她,回头看着苏红,哽咽地说道,“爹爹六年前就被发配边疆,现在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我一概不知,母亲已经去世了,我根本就没有家了,我能去哪儿,回万花楼吗?”说到这,她哭着摇摇头,“本以为有了杜公子,终身有靠,没想到还是……与其流落街头、任人欺凌,还不如投河自尽,最起码可以保存几分尊严。”

    说着说着,女孩再次情不自禁,嘤嘤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