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红忙完一天,回到房间时,天已经黑了。找人要了烛火,进屋点亮。这一天,腰酸背痛的,到了最后,话都不想说。好在,葛军医体谅她是个女孩子,而且身体刚刚恢复,不宜太过操劳,守夜的事就由自己代劳,让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早点过来就行了。

    回了房间,点燃烛火,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封信上,苏红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去。还好,县衙内院,地方偏僻,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外人进入,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苏红长松一口气,拆开信封,赫然发现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在它下面,有一张纸,上面就一个字:“药。”

    药?什么药?拿起那张纸,苏红仔细地看了看,是完颜宇的字。

    完颜宇曾经来过?什么时候?

    第一反应,苏红走到窗户旁边,仔细地看了看,没发现任何印记。奇怪,不是扒窗户,完颜宇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走门?这样想着,不由地向外看了一眼,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反正这几天,后院是没什么人的。

    还有个问题,完颜宇什么时候来的?据她所知,完颜宇今天一天都是和翟天定在一起,哪怕是到了晚上,两人还没回来。翟天定可能让完颜宇随便离开自己的视线?难道是在这之前?

    这是什么药?拿起那枚小小的药丸,仔细地看了看,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苏红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解药。

    算算时间,自己也该吃解药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两天,苏红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看着那枚解药,苏红长叹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命仍然是在他的手里。

    想着今天见到完颜宇的场景,苏红微微拧眉,越发不解。今日见到完颜宇,他同自己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眼神都没有。为什么,难道是仅仅担心翟天定看出破绽?送来解药,留下一封信,信上却是什么也没有。他想干什么?对于这个男人的心思,苏红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了。

    把药放在嘴里,轻轻地咀嚼着,苏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和矛盾……

    “这是百花楼,洛城最大的酒店,一般情况下,都是贵客迎门,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哪怕是京城里的酒楼,有些都比不了。只可惜,这次大水冲毁了,估计还需要修缮一段时间。苏姑娘这次过来,是看不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霍尔奇指着前方破损严重的豪华建筑,向苏红介绍道。介绍完毕,还不无遗憾的轻叹一口气。

    回头看去,旁边的女子只是低垂着头,神色倦倦,时不时的一声叹息。

    霍尔奇看到如此,有些无趣,但还是尽力安慰她说:“苏姑娘,你已经尽力了,那些病人命该如此,谁也没办法。不管怎么说,你还救活了其中一些人。不然的话,死的人可能更多。”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那些人,我心里就……”苏红摇摇头,微微一叹,闭上了眼睛。在她眼前,仍旧是一个月前的那副画面。

    一个月前,经完颜宇、翟天定几个人商定,把那些感染了疟疾、天花的

    病患死难者遗体集中处理,统一销毁,避免传染。本来以为有了自己的努力,死去的人可以少许多,可到了现场,亲眼看见,苏红还是吓了一跳。一千多人尸体堆在一起,层层叠叠,哭闹声、嘶吼声,响成一片。有些人试图冲进人群,夺回自己亲人的遗体,却被早已准备就绪的衙役们拦住了去路。他们拼命的反抗着、撕扯着,可还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人的遗体随着熊熊大火,化为灰烬。到了后来,苏红实在是不忍再看,退到一边;可即使是这样,那些撕心裂肺的后脚仍然是回荡在她耳边,经久不散。哪怕是过去了一个月,洛城的生活已经恢复了正常,夜里,在梦里,苏红仍然可以常常看到那一幕。噩梦惊醒,久久不能入眠……

    “苏姑娘,苏姑娘……”看到苏红魂不守舍,霍尔奇唤了几声,并轻轻地碰了碰她。

    感受到什么,苏红回过神来:“霍公子,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霍尔奇关心道。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额头,却被这女人巧妙地躲过了。

    “没事。”苏红向后退了几步,要不是这男人言辞恳切,盛情相邀,让苏红无法拒绝,自己才不会随随便便和他一起出来逛街。也是自己倒霉,看今天天气不错,想出来看看灾后洛城人民恢复得怎么样,顺便散散心。不曾想,一出门就遇见了这个热情公子。本以为他是来找翟天定,或者完颜宇的,谁成想,一听说自己要出门,巴巴跟来,美其名曰给自己做向导。人家一片好意,自己如何拒绝?只能强忍着别扭,和他一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