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束从小就属于心里有一杆秤的人,做事看起来不着调,但实际上却一直有自己的算计。

    一次一次的成功让杨束的信心一点一点的坚定,等到他最终披荆斩棘的拿下“大考”时,这种信心到了顶峰。

    可宗祠里“赤”的出现又让杨束里原本自成体系的信心出现了新的变化。

    盲目自信的都是傻子,当未知出现的时候谨慎的人才能活得更久。所以杨束明白,他所有的自信在面对未知的时候其实是需要有人指点的。而这个能够指点他的人如今已经油尽灯枯了。

    听到杨束的问话,杨坚靠在椅背上偏过头来,说:“你做得很好,不需要我给你交代什么。”

    杨坚说的是实话,他并不认为自己的一些理解和见识能够帮到自己的儿子,况且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身上有一种历代皇帝都没有的特制,走的路子也很特别,加上性格和际遇,杨坚认为杨束很可能会带着靖旧朝来一场新的变化。

    一个帝国不能一成不变,一成不变往往代表的就是衰败。所以杨坚看似草率的对杨束毫无指点,皇权的交接也肆意随便,实际上杨坚只是不想影响了自己儿子的一身不同于他的思路和理念。

    但杨束并不知道这些,他还是希望能够听一些父皇关于帝国的一些看法,包括战争,包括庙堂里的人,也包括天下百姓。

    “父皇,如今局面微妙,朝中不少人都对儿臣身怀不满,甚至私下串联者众,不知在密谋什么。儿臣脾气倔,不愿和他们虚与委蛇,所以准备下手修剪,不知父皇以为如何?”杨束还不容易见到自己父皇,还是忍不住将心里一个重要打算问了出来。

    所谓的私下串联和密谋,这些人就差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各路世家和门阀。这两个是靖旧朝千百年来形成了最古老的势力。里面虽然不一定一直都是哪一门姓氏,也有世家门阀的起起落落,但这两个群体却从靖旧朝建立之初就存在并且深扎根系。

    杨束直接言明自己准备朝攀附在靖旧朝这颗大树上最大的两条藤蔓动手,也想看看自己父皇的反应。

    出乎杨束的意料,他父皇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讶,反而是微微一笑,说:“世家和门阀早就尾大不掉了。国朝的方方面面都有他们的存在,而且看似松散实则联系紧密,最喜欢干关起门来自己耍的把戏,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你若是有信心,修剪一下这些人也好。”

    杨束见父皇赞成自己,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又问:“既然父皇也赞同,可有什么能教儿臣的?如今儿臣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但一直没有头绪。”

    “头绪?世家和门阀都很谨慎,他们从来不会直接把手伸到庙堂当中,美其名曰要照顾皇帝的情绪,实际上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拉一层遮羞布。

    文官、武将,要么淸贵系,要么勋贵系,要么就是军伍系,里面还有修族,这些杂乱的暗流其实大部分都有世家和门阀的身影。

    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去寻找什么突破口,只需要抓住一个足够上台面的人撕开就行。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你找的“萝卜”够大,还担心动不了世家和门阀的根本利益吗?

    只要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根本受到了威胁,自然会对你发起反击,到时候见招拆招而已反倒是好办了。”

    杨坚张口就是一大段。姜还是老的辣,他虽然没有动过世家和门阀,但并不是没有琢磨过这些。就好比刚才杨束打的比喻,靖旧朝是大树,而世家和门阀就是攀附树干上的藤蔓,若是藤蔓缠得太紧,长得太密,那是会把大树缠死的。修剪自然就有必要。

    杨束听得眼前一亮。这个问题他和他麾下的谋士们这些天来一直在商议,谋士拿出来的方略大多数都是从地方上逐渐蚕食世家和门阀的羽翼,然后用时间慢慢的消弭掉他们在国朝的影响力,同时扶持起新兴的勋贵或者商贾去填补出现的空档。

    但是杨束心里清楚,这些被谋士们呈上来的方略虽然可行,但里面的私货不少,而且见效太慢了。

    世家和门阀何其庞大?单单从最下层慢慢的往上侵蚀,先不说会不会失败,就算顺利也要以十年计。这么长的时间跨度中变数太大了。以至于杨束虽然下定了决心要改变国朝上层的结构,但具体如何展开却一直没有敲定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