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格子窗,日光把屋内照得清亮。裴珍静坐在玫瑰椅上吃着水果,眼睛瞥向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的丫鬟,冷声催促道:“快抄,不要偷懒,要是三日后没抄到一百遍,本小姐受罚,你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她的话一落,抄累了准备抬头活动颈脖的丫头又埋头苦写。裴珠这才满意地移开视线,但是眼尾的那抹戾气还是久久没有散去。

    那日千枫寺发生的事情想噩梦一般日日夜夜缠着她,即使祖母已经将当日的那些人封了口,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裴珠日日夜夜担心自己会成为那些无聊人口中的八卦,她担心自己会成为定北侯府的耻辱。

    自千枫寺回来后,祖母就罚她在屋子里抄佛经。按照祖母的说法,当日虽然是蔡家姐妹互相算计,她是无辜牵连,但她一个侯府小姐被害成那样,她也应该好好反思。

    可是自那日起,裴珠的心根本就静不下来,噩梦时时折磨着她,心里的戾气总要有个发泄的对象,而傅星就是她发泄的对象。

    当日要不是傅星诅咒她,她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喜欢一个人总会为她找各种借口辩解,而讨厌一个人也总会为她找各种借口泼脏水。裴珠就是不喜欢她傅星,要不是因为她那日打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去找傅敏,也就不会遭遇那样的事情。

    当长安来请她去正院的时候,裴珠发现自己的内心很平静,她还专门换了一声干净的衣裙,打扮得像是出席宴会似的。她是侯府的大小姐,下毒的事情败露后她若表现出自己已经知错悔改的样子,再哭得伤心一点,祖母他们肯定会大事化小的应付过去,她受个不轻不重的惩罚后还是风风光光的大小姐,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事情败露。

    正院又一次热闹了起来,裴珠走到正厅门口,眼睛将屋子众人打量了一圈,瞧见傅星并没有在其中,平淡如湖水的眸子终于产生了点波澜。那贱人没来,说明她下的毒成功了,裴珠嘴角微微上扬。

    她神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住下,察觉一股埋怨谴责的目光朝自己射来,裴珠抬眸正好跟裴珍的视线对上,她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口茶,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侯夫人身边的程表妹,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这些日子的相处很愉快。

    裴璟自她进屋就一直关注着这个堂妹,当她“好意”将傅星的事告知自己,他就知道她不喜欢傅星。想着两人平日里也没多大的交际,而且裴珠好歹也是侯府大小姐,这点气量还是有的,他相信她们能够自己解决,所以他没有主动去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可是他错了,他高估了这个堂妹的肚量也低估了她对傅星的厌恶,看着她嘴角翘起的那抹弧度,裴璟垂眸挡住了眼尾的那丝狠厉。

    “璟哥儿,今日你叫我们来正院可是有什么要事?是不是你病好了?”侯爷看着脸色比以往红润的大儿子,笑着问道。

    他这么一提,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裴璟望去,虽然进屋的时候裴璟还是坐着轮椅进来,但是他的气色红润,瞧着确实不像是病重的人。

    “是刘大夫的医术高明,孩儿现在自我感觉好多了。”裴璟温和的笑了笑。

    定北侯爽朗大笑,连说了好几声好。在旁边的侯夫人高兴得喜极而泣,看向裴璟眼中含着欣慰,“太好了,要是姐姐泉下有知,肯定会为你高兴的。”

    裴璟微微动容,这么多年来姨母对他的恩情他一直铭记在心,如果不是母亲临终前不放心他,姨母也不会为了更方便照顾他而委屈自己嫁到侯府作继室。想到这么多年她对他的好,裴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与此同时,程氏旁边的定北侯听着她的哭腔,心疼地侧身安慰她。他们举止亲昵而自然,屋里人见此无不羡慕他们夫妻俩的恩爱,只有裴珠的母亲朱氏坐在位置上垂眸,眼底是一片讥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她笑道:“璟哥儿的病快好了,这侯府的世子之位是不是也应该定下来了?”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半响,定北侯斜了一眼大儿子,正准备说什么,裴二爷进来了,朗声道:“你们都来了?璟哥儿你叫我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因为这件事有关裴珠,裴璟特意让人去请裴二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