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小厮高声道:新娘子出门!”

    阮意舒由喜婆搀着缓缓走出阮府,上轿,人声嘈杂,她回想起姐姐出嫁那日,也是这般光景,她那时站在大门边,望着轿子被缓缓抬起,沿着长街徐徐而行,直到锣鼓声都听不见。恍惚间,自己好像只是从看轿人变成了坐轿人,从此一去,是新路还是后尘,都要交给自己决断。

    进了秦国公府的门,虽有盖头挡着看不见,阮意舒也察觉到这宅子的大来,便是走进厅中拜堂,已有百十余步,一路上丫鬟婆子来来去去,宾客们说话打趣,熙熙攘攘,便可知晓家大业大,亲朋众多。

    阮意舒同秦朗辰同行至厅中,按规矩拜天地,秦国公正襟危坐,礼节性的几句话语听不出感情,倒是喜婆巧舌如簧,一张嘴吉祥话说个不停。礼成,一众宾客哄闹着要瞧新娘子,阮意舒并未预想到还有这一出,正想着如何挨过之时,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的秦朗辰突然开口道:“今日车马劳顿,多有不便,诸位还是先去吃酒。”谈谈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既然新郎官不同意,宾客也不好太喧闹,纷纷散去吃酒了。喜婆扶进阮意舒进洞房,说了好些讨彩的话,花生枣子撒了好大一把,小丫头们跟着讨赏,阮意舒只觉得身心俱疲,吩咐青漪按规矩赏了钱,人便七七八八都退出去了。

    独自一人坐在房中,阮意舒逐渐觉出点不对劲来。这秦朗辰,自迎亲来便没什么话,方才与他一路行至堂中,不时有宾客前来道喜讨彩头,他也只淡淡一句应了,没什么做新郎官的喜气。加上秦国公刚刚的样子,这父子二人仿佛都对这婚事不太情愿的样子,那当初秦延熙又为何要在阮家大摆架子。阮意舒越想心中便越发疑窦丛生,可眼下对秦家状况一概不知,脑子里纷乱复杂,加上劳累了一天,竟不知何时,坐倚着床柱睡着了。

    再醒来时,入眼便是一俊秀男子坐在对面的圆桌旁,手中执着卷书在看,桌上还放着几碟糕点。阮意舒只在姐姐成亲前的画像上见过秦朗辰,当时只认为这人生的文雅俊逸,今日见了,觉得还要英气上几分,剑眉星目,处处透露出一股锐气,当真一副好相貌。

    秦朗辰见她醒了,把书合上,缓缓开口道:“阮小姐今日劳累了。”

    阮小姐,阮意舒心下一顿,困顿早散没了,迅速端坐起来,也顺着这话说。

    “实在失礼,秦公子见谅。”

    “无妨。”

    秦朗辰说罢,站起身来,对着阮意舒俯身行了个礼,开口道。

    “令姊辞世,缘由虽未查明,但总是嫁入我家三年,照顾不周,在此给阮家赔不是了。”

    阮意舒倒没想到,秦延熙当日在阮府蛮不讲理,这秦朗辰见事却分明。但他开口便提了姐姐,态度又这般诚恳,令阮意舒也无法再说些不客气的话。

    “秦公子不必,既未查明,我与父亲母亲,自然不会不由分说,一味埋怨秦家。”

    “阮小姐明理,那我便不绕弯子了。”

    “今日之婚,实非你情我愿,小姐有不得已之处,秦某亦然。日后你我之间,秦某会以宾客之礼相待,但在这府中,人人皆知你我是夫妻,许多场合,还需要阮小姐尽力配合。”

    这话说的直白,倒让阮意舒舒一口气,她本对秦朗辰毫无感情,甚至还怀疑他与姐姐的死有关,相处起来是最麻烦的,可如今他明说了要两人做表面夫妻,那一切都好说了。

    “既然秦公子这样想,那你我今日便约定好。”

    “好。”秦朗辰没想到与这阮小姐谈起话倒痛快,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府中人与外人面前,我会做好妻子的本分,但人后,还请秦公子与我划清界限。”

    秦朗辰点头道:“这是自然。三年之后,若阮小姐想要回家去,我们也可以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