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纠缠,片刻之后,裴振衣冷漠地移开了眼道:“唐五姑娘怎忽地出现在这儿弹箜篌了?”

    宝颐仍不错眼地看着他,心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真不愧是你,”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嗤笑了一声道:“唐五姑娘手段了得,哪怕在泥潭里头也总有法子爬出来,死死抓住能救你的人,裴某佩服。”

    这竟是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宝颐一阵恍惚。

    他的下颌线绷紧如刀锋。

    “好不容易过来了,莫要浪费这个机会。”

    说罢,他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未再多言。

    歌舞升平的鱼丽之宴上,他一身阴郁地坐在原处,将空空的琉璃酒盏往宝颐的方向推了一寸,似是在暗示什么。

    只是他神情依然那么倨傲莫测,叫人拿不准他的心思。

    “唐五姑娘?靖川侯?”

    没料到宝颐来头如此之大,席上数位男子皆一片哗然,纷纷放下酒杯,目光惊疑不定地四下逡巡。

    只有燕王那儿悄无声息。

    ——自宝颐抬头起,他的一对眼睛便黏在宝颐身上没下来过,惊艳得竟有些痴呆了。

    愣了甚久,他才结结巴巴开口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宝颐没说话,好像有人把她的舌头箍在了上颚处,动弹不得。

    最后一点指望被摔得稀碎,她心里自嘲地笑。

    她可真是天生贱骨头,为什么还要期待裴振衣救她?难道那日司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恨她,恨得想让她一辈子陷在教坊司里卖笑。

    她还记得那四个字,严加看守,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个狡猾的犯人罢了。

    一直是自己在一厢情愿,竟还做着他回心转意的美梦。

    也罢,既然他这么狠心,她也没必要再念着旧情。

    爹娘还在狱里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