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报晓,一轮浅红的朝阳自东方缓缓升起,晨曦的微光首先照在了古羊村最东边的小山林。时值暮春,林木茂盛,晨光在林荫小路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有一蓝衣黑裤的少女,疾步行走其间,胳膊上垮了个装满野菜的藤条篮子,额间沾了些许露珠,面庞莹润,眉目清秀。迎面遇到上山的村民,便熟络的打声招呼,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米牙。

    山路崎岖陡峭,少女挎着篮子,健步如飞。

    少女名叫青苗,家住羽蒙山下古羊村,羽蒙山物资富饶,尤其一场春雨过后,遍地都是肥硕味鲜的草菇。

    青苗回到家,先从井中提出一桶凉水,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脸。

    再将浅蓝的上衣口袋里装着的指腹大小的红果子,倒出来,清水洗净,拿一个水润饱满的,咬一口,不甜,还带着微酸,果肉也没多少,村民大都不爱吃这种不能饱腹还开胃的酸果子。但青苗发现这种果子煮熟之后去核再晒干,用山泉水泡了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将果子都洗净,摊在簸箕里,垫脚送到房顶晾着,又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放着,然后才提着篮子进厨房,生火,趁着烧水的空隙,将野菜分类洗净,甜菜头凉拌,荠菜素炒,茵陈裹面上屉大火蒸,又从鸡窝里捡了几个鸡蛋出来,掺上面粉,摊了一盘蛋饼。瓦瓮里米不多了,便混着野菜煮了一锅杂菜粥。

    做完这些,院子里方有了动静。

    “当家的,你说的这事可靠谱?”

    “就是院子小了些,也不临街。”

    青苗灭了火,将饭菜盛出来,院子里阿爹阿娘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吃罢饭,青苗利落的收拾碗筷,刷锅洗碗。

    柳兴才坐在井沿边上,手里提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长长短短一匣子的刀,明晃晃的照着人胆寒心惊。看得出来,他十分爱惜,一把一把的拿出来,用手试着刀锋。

    刀是祖传,青苗的爷爷曾是临安镇十里八乡有名的屠户,号称临安庖丁,原本在临安镇置了房产商铺,又将儿子送进了书院,想着日后家中出一位读书识礼的秀才公,光宗耀祖。

    谁知飞来横祸,邻家失了火,波及自家,天干物燥,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

    彼时柳兴才不过十二三岁,住在书院,幸免于难。第二日回家,家已被烧了个精光,他典当了商铺,厚葬了父母兄弟,带着余钱回了古羊村。

    “阿爹,家里米没了。”

    柳兴才闻言,喊了声孙氏,又放下手里的杀猪刀,从身上摸了几个铜板出来,道:“顺便买罐怡糖回来。”

    柱子八岁了,仍每日闹着要吃糖。

    青苗没接,看着柳兴才手里那几个青绿色的铜钱,悠悠道:“怡糖一罐要十三文,阿爹,这里只有九文。”

    柳兴才将钱再往前递了递,“那便少换一升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