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北狩,朝政诸事虽暗暗咬了劲,但大体是求在四面楚歌中求国体顺康,痴心妄想圣上有一天回銮,即便是一封书信来了,要谁登基,谁便可扶摇直上,也就省了这桩桩麻烦。

    展洛卿打破平衡,一罪恒亲王戕害皇子,二罪恒亲王护军勾结外族,是把家事国事混在一起发落。

    今日冬至,祭奠先人,谁想过会兵戈相见。

    众目睽睽之下,展洛卿提剑径直向皇后走去,全然不需要指引依托,叆叇似有非无,他走得这样坚定,甚能绕行在兵刃中喘气粗重的恒亲王,皇后不露讶异,往右后退三步让出宝榻,他道:“谢皇额娘。”

    洛卿仿佛真正治愈,明目达聪:“挚塰聚集党羽,流放先皇,所行卑污,孤随命吴振将亲王挚塰拿交刑部尚书掌律令刑法徒隶按覆谳禁之政审问。似此不谙君臣大义,不念手足至情之人,洵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皆所不容也。”

    这话说完,殿中雅雀寂然,只有吴振戴僵青面具从殿外而入,径直跪在殿中,掷地有声:“喏!”随即起身,腰上悬挂的刀背上铁链绳索琳琅作响,步步朝恒亲王走去。

    恒亲王不肯被擒,气喘如牛,喊声之烈惊起殿外水波:“洛卿你有何证据?!”

    此话说得刺耳,如同今日早朝,恒亲王进言太子携宠妃出宫,直呼其名,大有傲慢训示后辈之意,当时展洛卿听了也只是寻常一哂。

    没有剑鞘的兵器啪一声横置在桌案前。

    恒亲王被怒火冲昏,虎目只瞪视展洛卿,其余人目光则在那柄利刃上。

    自它出鞘,便一直盯着,恒亲王党羽正是因此不敢进言,任凭平日里呼天喝地的恒亲王成了孤家寡人。

    利刃最顶端,是一枚血沁玉佩,纹有龙虎,乃天子之物,出征相随。

    蛮盛手捧长剑,一一奉给王室宫卿仔细详察。

    展洛卿缓缓道:“移六省虎符,封禁亲王府,世子昀归同审,长子太守子石,二子刺史安澜已在塞外江羌革职拿问,在刑部大牢等骨肉团圆。”

    每说一句,恒亲王便僵一分,等话音落下,吴振一脚踢在他膝盖处,他扑通跪地。

    “挚塰皇叔,三纲五常之中唯有父子之情安能不顾?”展洛卿轻蔑说道。

    静默片刻,展挚塰目视长剑上的那块古玉,不由深吸战栗,缓缓叩首,缓缓手执宝剑,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眼泪滂沱,痴笑出声。

    御林军以为他要自刎,皆稍微一退,这一退就出了变故。

    展挚塰经年不辍武艺,虽年迈,但他猛然发力,掌握利刃,四指顿削一半,以指骨携滔天恨意,血如泉涌时如同投标戟般朝展洛卿投掷过来。

    剑影刹那漫天。

    御林军闻风而动,然而扼住罪人咽喉已迟,又因其位不能放箭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