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逐流道:“要你死在儿孙前面,那是便宜了你。当年我回到江州,得知家人俱都死于非命时,那份凄惨悲凉,现下你可明白了?”

    邵落归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都是上天安排的冤孽,那也怨不得谁。黄逐流,你若还不解气,这就来取我性命罢。”

    黄逐流冷冷地道:“六杰只杀了四个,你尚有一子在此,让他也和我徒儿比划比划!”

    邵落归大急,厉声道:“我那幼子只才八岁,功夫学了还不足两年,如何能出来赌斗!”

    黄逐流冷笑道:“八岁又待怎地?当年我叔被抄家灭门时,我那小侄子不过六岁,又有何人怜惜过他?”

    邵落归道:“黄逐流,你一代宗师,不能如此无耻,我这孩子连他师祖的面都没见过,你迁怒于他,不怕惹世人耻笑吗?”

    黄逐流道:“今日我上门拜会,是来为我黄家讨回公道,不是来和你分辨什么是非。我便知道你心中不服,刚才对掌是以你之短抵我之长,我素闻你潜山派有套会真剑法冠绝天下,我便和你斗剑,四十招内若不能取胜,便饶了你孩儿性命,你看如何?”

    邵落归知道和此人多说无益,他既再又提出比武,那总是存有一线生机,当即从桌案上取过自己的长剑拔出,挺剑道:“好,便再领教气圣高招,你亮兵刃罢。”

    黄逐流招呼徒儿过来,接过他手中长剑道:“适才说了我师徒二人乃空手而来,便还用你这演武习练的家伙罢。”

    邵落归一怔,道:“我这是师传百年的宝刃‘月华锋’,你用这寻常宝剑对我,只怕不能称手。”

    黄逐流道:“宝刃对宝刃,胜了又算什么能为?我便用这家伙赢你,要你心服口服!”

    邵落归道:“好!望你信守诺言,若四十招内邵某侥幸未败,这条命仍是你的,只盼你放过小儿。”挺剑直刺黄逐流。

    会真剑法是由南唐时期一位侠士所创,当时中原连年混战,他为躲灾避祸,便跑到皖南天柱山定居,一手创立了潜山派,更根据天柱山诸峰诸岩,创出一套会真剑来。这剑法经过百余年各代掌门名宿千锤百炼,已圆熟入化,当日石惊山在山庙中使出时,便险些战败文抒杨,此刻到了邵落归手里,更是千变万化犹如万蛇出洞。黄逐流则鼓荡内息,一身黄衫被真气催动,宛似一只巨大的蝙蝠,一剑一式都凌厉凝重。

    厉知秋在旁看了一阵,暗道:“邵前辈剑法卓绝,招数精湛,一柄剑使得如暴风骤雨一般,七大派掌门果真名不虚传,不知道他和恩师谁的功力更高些。黄逐流更是内力惊人,剑招虽慢,但出手举轻若重,天下不知有谁能敌,气圣之衔名副其实。”他看的投入,仔细参详二人剑招,竟忘了这非寻常比武,而是事关潜山派气运存亡。

    两人斗了二十余招,邵落归初时尚略占上风,时候一长,便觉抵敌的十分吃力,他本就逊于黄逐流一筹,加上适才对掌内息不匀,又眼见弟子们惨死,心神激荡下,剑法未免不够臻熟。他斜目瞥了邵旭一眼,见幼子眼神迷离,竟吓得有些发呆,猛地激起了护犊之心,暗想自己只要撑过四十招,邵旭性命便能得保,当即稳定心神,只守不攻,将剑舞动的飞转,划出一道道光圈。

    黄逐流武功盖世,手中宝剑却颇为平常,虽然自己内力高深,但月华锋削铁如泥,若两刃相碰,只怕自己讨不来便宜。两人斗到三十余招,邵落归仗着宝刃锋利,仍可勉力支撑,他正自默数招数,只觉已离四十招不远,忽感对面一股大力袭来,黄逐流举剑挂风,直劈而来,他忙立起长剑,迎头而上,这下若两剑相交,黄逐流手中的普通宝剑非被月华锋削断不可。哪知黄逐流将剑一翻,剑身对剑身撞将过去,内力灌于剑柄,月华锋虽然剑刃锋利绝伦,但剑身却无奇妙之处,只比寻常宝剑所用钢口好些而已,两剑相磕下,竟齐齐折断。

    邵落归又惊又怒,既怜惜师门宝物毁于一旦,又惊佩黄逐流内力之强,实已震古烁今。他情知今日满盘皆输,连幼子性命也难保过,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哀叫一声,挺起断剑直扑黄逐流,竟要和对方拼个同归于尽。

    黄逐流见他双臂齐张,胸中门户大开,知道此人情急拼命,这一剑乃毕生功力所聚,自是非同小可,当下不及细想,右掌急急探出,正是他生平绝学“阴阳雨劲”,同时脚尖一点,向后窜出丈余,欲躲过潜山掌门这垂死一击。

    邵落归飞跃之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取黄逐流性命,这一掌正中自己胸口,顿时觉得五脏翻滚,浑身骨骼咯吱作响,眼见黄逐流向后跃出,当即咬紧牙关,断剑疾飞而出。只是自己重伤激愤之下,出手力道不强,月华锋又失了剑头,饶是如此,仍将黄逐流的前心长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月华锋则斜斜跌落在地上。

    邵落归摔倒在地,“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此时五脏俱损,气若游丝,知道自己已在濒死边缘,死后一了百了也没什么,只是幼子邵旭必也将惨遭毒手,想到此处,心中的伤心难过,别身上的苦楚还要悲痛万倍。

    黄逐流向墙角里的两个孩子道:“你们哪个是邵家的幼子,出来和我徒儿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