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邻区。”杨乐用掌心扇着风,忙不迭道:“咱们给老寿星搭台做寿!”

    原来是一处大户宅院的老爷子,赶上六十大寿在家庆生,据说老爷子一辈子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爱听戏,听了快一辈子的京剧昆曲,也算得上是资深票友了,不过年纪越大,这大剧院里的戏却越听越无趣寡淡。

    楚杭问:“怎么说?”

    叶天笑着回答道:“老爷子是个行家,不过这听得越多人也就越挑,一板一眼的剧场戏听腻了,就开始怀念过去旧园子里的散戏,想听听这草台班子的江湖气还是不是从前那个味儿了呗。”

    这倒是不难理解,如今就是娱乐至上的时代,多元化的潮流冲击下,“京剧没落”似乎早已经是一句老生常谈的喟叹,大戏院台下坐着的听戏人,和微博上追星打榜的粉丝们差了不只一辈人,有编制的剧团戏曲演员们尚且能够旱涝保丰收,但是像“三清园”这种土生土长按辈传的传统民间戏班子,就只能靠天吃饭,靠运气步履艰难地维持着。

    甚至楚杭很多戏曲学院的同学们,毕业之后就有很大一部分人并没有从事专业的戏曲相关工作,而是凭借自己多年戏词唱段里打磨出来的周正身姿和气韵,在娱乐圈里另辟蹊径,杀出血路。

    所以说,楚杭算是个例外,而西山迟暮的“三清园”能坚持到现在,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楚杭琢磨了片刻,问:“那怎么会找到咱们?”

    这些年,“三清园”的四个人唱过庙会、唱过白事台,甚至唱过企业答谢会……但无一例外,都是小打小闹的小场面,而听杨继刚才说的,明天要做寿庆生的这家,宅院大门似乎不小。

    提起这个,杨乐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对他说:“嗐,要不怎么说是运气好呢,就那位老爷子吧,也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大生意的,反正有钱到令人发指,一听说老寿星要听民间班子,就在网上发了一个什么‘招募令’,说是先试戏,给老爷子唱上两句,味儿合了老爷子的胃口,当场就能签协议给定金!”

    楚杭抿起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你们去了?”

    “那能不去吗!”杨继也有点兴奋,放下一直端在手里的茶杯,接话道:“就今天上午,我们三去试了一嗓子,结果,咳——”

    叶天接到信号:“钱就拿回来。”

    楚杭脸上的笑意加深了稍许,清亮的眸子中浸着一点笑痕,愈发显得眼瞳纯静:“怎么不叫我一起呢,这么大的事。”

    “你今天不是要去你老师那交功课嘛,就没想着耽误你,不过,后天你可躲不了清闲了。”杨乐说,“老爷子特意问了,说是咱们班里有没有唱花衫的,我们说有,然后老爷子就直接点戏了!”

    “唱什么?”

    “唱三场。”杨继回答说:“一出《贵妃醉酒》,中间隔出《四郎探母》,最后一台,老爷子要听《出塞》。”

    三场戏,前后两场都是大花旦的单折大戏,间隔时间又这么短,这对于一个唱旦角的戏曲演员来说,无论是从体力还是情绪,甚至是嗓子上,都是不小的挑战。

    但是楚杭担心的却不是这些问题。

    他垂眸思索片刻,抬起眼睛,神色认真地问杨继:“师哥,你跟人家说我是男旦反串了吗?”

    这个小师弟平日里话少得像费钱一样,但是心思却剔透,他担忧什么,杨继心知肚明,闻言不由朗声笑道:“怎么没说啊!不过你猜猜,老寿星知道之后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