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窝在青墨院养伤,也不是白养的。在此期间,她可没少用功。从书中,从小侍童们的闲言碎语中,把朝中局势以及相关人等大致了解了一番。

    大都听闻母凭子贵,却鲜少有子凭母贵的例子。这位六皇子殿下恰巧就是万中之一,六皇子的母妃,宸妃娘娘阮高氏出身于千里之外淮阳郡的一个小世族,万花丛中一眼便被赵宗谦相中,隔日便从山沟里飞出的小麻雀摇身一变成了金枝头的凤凰。更传奇的是,这位宸妃娘娘不知使了什么狐魅手段,赵宗谦登基立后不久,便册封其妃位,算得上第一位入宫妃子,比其他嫔妃先享福了一年。可入宫之后,这位娘娘竟出奇的安分守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育子,每每被翻牌侍寝还规劝陛下莫要独宠她一人,需得雨露均沾。此言一出,惹得宫外那些自诩风流才子的文人们大做文章,大大赞美这位心胸豁达的宸妃娘娘。

    沈妉心哭笑不得,感情这雨露均沾竟是出自这位娘娘之口。如此有才又有谋的女子,难怪出了个那般韬晦平庸的六皇子。真是逃不出有其母必有其子的世间定律啊。那六皇子抛砖引玉的高枝与其说是诱人,不如说是烫手山芋,既接不得,也拒不得。

    “进退两难呐……”沈妉心望着亭下一圈含苞待放的花圃,喃喃自语。

    说起来,这六皇子出手倒是格外阔绰,一个名动四方的花魁说买就买,也不事先问问沈妉心好不好这口。万一她沈妉心就喜欢禁脔呢?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百两黄金打了水漂,连个水花儿都溅不起。如此深谙取舍之道的人,城府可见一斑,能不沾染绝不沾染。

    沈妉心细细思量了一番,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言归于此终究是在利这一字上给了六皇子有机可趁的缝隙。不就是钱吗?多少清官忠臣皆是栽在了这视如粪土的金钱上?便是有古人的前车之鉴,后者仍是前仆后继。

    痛定思痛,沈妉心豁然开朗,钱途一片澄明!虽说商贾不与官府争,可没了商贾从中运作,何来民生不息?没了民生之力,何来王朝百万军甲?没了雄厚军师,何来河清海晏?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沈妉心咬牙切齿,嫉富如仇的义愤填膺,“师父,徒儿说的可在理?”

    在文墨鉴上打了一天盹儿的老蔡头儿不屑于顾的撇了她一眼,打着哈欠道:“如此说来,老匹夫对此桩婚事尚还满意?”

    沈妉心一拍桌,怒道:“堂堂一国之公,即便再不满意他能与我为难?这笔帐怎么也该算到皇后娘娘头上去!还有啊师父,徒儿在与您谈钱,钱!”

    老蔡头儿掏了掏耳朵,心不在焉的道:“谈钱伤感情。”

    沈妉心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却怒极反笑:“也是,师父您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钱财皆乃身外之物,随手一副字画便价值千金,怪就怪徒儿没那个福分,偏偏认了这么个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做师父。”

    老蔡头儿吹去指尖上的耳屎,冷哼一声道:“少来这套,你这小王八蛋心里想的什么为师会不清楚?当初你若是未存私心,一副临摹的戏水图能捅出如今这么大的篓子来?为师乏了,看在师徒的份上,你有屁赶紧放。”

    沈妉心也不嫌弃老道邋遢,赶忙走到老道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捏肩,窃喜道:“师父您怎么能这般见外,所谓养徒千日用徒一时,日后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还不得徒儿来伺候?徒儿若是穷的家徒四壁,您老人家只得喝西北风果腹,那多凄惨。”老蔡头儿脱了靴子作势要打,沈妉心接着道:“徒儿日子好过些,师父您也好过些不是?”

    老蔡头儿手中靴子一抖,指着沈妉心鼻尖骂道:“你今日若编排不出个一二三来,老夫就打死你个逆徒!”

    沈妉心跳开一步,摆手道:“师父您悠着些,莫又闪了腰。您先听我说完,我就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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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个小小的愿望,想拿些画出宫去贩卖而已。”

    裹着臭鸡蛋臭袜子味的靴子应声而来,沈妉心屏住呼吸不闪不躲,被臭靴子正中脑门。蔡寻似也未料到沈妉心竟不躲闪,当下竟是愣住了。虽是个半百老头儿,但一气之下力道也不小,沈妉心额头的细布顿时就渗出了血迹。

    “师父……”沈妉心怯生生的唤了一声。这一下她若是躲过去,蔡寻定会当场拂袖而去。

    沈妉心从未见过蔡大家如此怒极的模样,气的浑身颤抖,颤声道:“好啊你个小王八蛋,竟算计到为师头上来了!”蔡寻脱下另一只靴子,朝着沈妉心的面门就掷了过去,痛声骂道:“你可知道私自夹带出宫是死罪!莫说一副字画,就是一件茶盏,一根银针都是要杀头的!你既想死,不如为师成全了你,也好过死在断头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