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队长阁下,寺田少佐和尾山少佐正在整顿部队,救治伤员。”

    “撤下来的那三十九个人都是带伤?”

    联队副官轻声叹气,说道:“是的,长官,不过都是轻伤,并无大碍,没有重伤兵。”

    联队副官只是说了没有重伤兵,至于没有重伤兵的原因却没有点明,今日战斗的最后阶段,被炸成孙子的日军第一线步兵被第六连给当成了活靶子,没有基本行动能力的重伤兵靠自己怎么可能撤退出来?能跑出来的要么是毫发无损的幸运儿,要么是没有被打中要害的轻伤兵。

    “怎么没有重伤兵还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轻伤兵需要两个大队长亲自处理?”

    后藤十郎有些生气的问道,自从部队撤回来后,这两名第一线主攻的大队长就没有来过指挥所,一切事务全靠联队副官沟通,这自然让后藤十郎大为光火。

    联队副官又低声提醒后藤十郎,说道:“战车第四大队那里,我们也不太好交代,刚刚我去面见了第四大队大队长村井俊雄阁下,第四大队参与攻击的十五辆战车,只回来了四辆,而且,带队攻击的指挥官百武俊吉少佐,也玉碎了。”

    后藤十郎点点头,在进攻前,第十六联队对战车第四大队是一万个看不起,可这仗打下来,第十六联队也知道前面的中国军队不好对付,而战车第四大队又遭受到了如此损失,还赔进去一个少佐中队长,现在反而是后藤十郎对战车第四大队抱有歉意。

    “先抽掉一些补给送给战车第四大队吧,看来还是我们轻敌了。”

    后藤十郎略显尴尬的说道。

    “带我去见寺田少佐和尾山少佐。”

    “额....”

    联队副官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缓缓开口说道:“联队长阁下,我觉得您还是多等一会儿,那里,现在可能不太适合您过去。”

    后藤十郎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联队副官这么说,火气登时窜了上来,指着联队副官大声呵斥:“八嘎,怎么就不合适过去,从撤退到现在,参与主攻的两个大队长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就打了一次败仗,难道就没有勇气面对,救治伤兵是联队军医的任务,不是步兵大队长的任务。”

    盛怒之下,后藤十郎快步走出指挥所,等找到了寺田秋山和尾山助太两名大队长后,眼前的场景却令其无比震惊,三十多个日军伤兵或倒或坐,有的目光呆滞,还有的张牙舞爪,四处乱跑,精神恍惚,有时哭,有时笑,嘴里还不住的喊着诸如地雷,爆炸了,尸体之类的话。

    寺田求三和尾山助太现在对付的,就是这些精神出现问题的士兵,几乎每个人身边都跟着几个老兵和军曹,随时随地保证对这些士兵的控制,个别反应剧烈的士兵甚至被捆了起来。

    联队的军医早已赶到,可也是束手无策,这些伤兵说是伤兵,其实很多都只是被弹片擦伤,只要稍作处理就好,身体上的伤好治疗,对于心理上的伤害,联队军医却计无可施,那些精神恍惚的大多是第十六联队新近补充的新兵,第一次上战场就要面对这种惨烈的景象,其遭受的精神冲击是不可想象的。

    不要说新兵,就是那些跑回来的老兵,也都是面如死灰,一个个都好像被抽干了精神。

    后藤十郎看到如此场景自然是又气又怒,这个年代医学不如后世发达,而且日军一向是推崇武士道精神和精神战斗力,看到这些疯疯癫癫的新兵,后藤十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新兵被吓破胆了,在后世不要说医生,就是找来一个稍有医学常识的普通人,看到这些日军士兵的反应,都会推断出这些日军士兵是得了一种名为创伤应激障碍的疾病。

    可是在现下,这些士兵的表现只会被军官解读为胆小和懦弱导致的精神异常。

    如果只是几十个疯癫的士兵,后藤十郎其实反应倒还不会这么大,最关键的是这些士兵疯癫的乱喊乱叫,在深夜之中显得极为诡异和悲怆,不要说附近的士兵,恐怕整个永兴村的驻军都能听到,当然有可能会对全联队的士气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