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镇魂关,大家对自个百般照顾,尤其是孟叔,把自个当成干儿子对待,再隐瞒下去,岂不是成了不义之辈。

    李桃歌给炉子加着柴火,轻声道:“并非不想说,而是说出来对大伙没好处,我出自琅琊李氏,父亲犯了国法,我替父流放至镇魂关,途中有仇家寻仇,一路接连遭遇行刺,甚至到了镇魂关,也没能逃脱追杀,那杆黄泉,便是刺客留下的武器。”

    “松林里有名叫青姨的女人,对我极好,当作后辈宠溺,所谓无风不起浪,青姨如此对我,必有缘故,我怀疑是琅琊李氏派来的门客,以护我周全。”

    “至于为何会变强,那是青姨教的,实不相瞒,我现在是一名术士,包括阴阳谷用冰墙拒敌,城头用冰坨锁人,皆是我在搞鬼。之所以不把青姨的秘密告诉你们,是因为她太强大,一念之间,用松针杀死两名无极境修行者,应该是逍遥境太白士,那种绝顶高手,似乎都喜怒无常,最好不要招惹。”

    说完,李桃歌指尖浮起几粒水珠,凝聚不散,念起,欢呼雀跃奔向火炉,瞬间蒸腾为雾气。

    琅琊李氏,大宁顶级门阀,自李白垚升任尚书右仆射,形成一门两相鼎盛局面,隐隐有八大家族魁首趋势。营房里都是西疆没走出过的普通人家,五品镇月将军鹿怀安对他们而言,那都是皇帝般的存在,何况是琅琊李氏。

    老孟沉默良久,从火炉取了一块地瓜干,递给李桃歌,“喜欢吃就多吃点,瘦的像猴一样。”

    没有再去询问,也没有责怪,既然桃子给了交待,依旧是睡在一个大炕的兄弟。

    李桃歌轻轻咬着地瓜干,愧疚道:“孟叔,我瞒了你们,这件事是不是做的不对?”

    “不对个屁!”

    老孟笑着骂道:“你有本事,除了蛮子谁都高兴,以后若是当了大将军,提及出身,哎,是镇魂大营锐字营出来的槽头,咱们兄弟都跟着长脸。我年轻时,跟刘夫子读过几天书,狗屁都没学到,就学了几句话,叫做君子藏器于身,伺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藏锋慰忠骨,出鞘镇山河。这段话我琢磨了半辈子,没琢磨出门道,放到你身上,好像有那么些对味。”

    李桃歌低头惭愧笑道:“您太抬举我了,我就是胆小,怕锋芒毕露引来仇家,用您的话来形容,毛都没长齐呢,屁个君子!”

    几人相继大笑。

    唯独王宝眉目间裹满愁容,沉声说道:“鹿将军和裘将军商议好了,明日倘若蛮子再来攻城,要开东门,放信使。”

    几人再也笑不出来。

    开东门,放信使,意味着伍长老孟出城,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

    “好哇!鹿将军那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要我说,大年初一城头打得正热闹那会,就该从东门派出一队骑兵,四面八方散开,任蛮子骑术再精湛,也没办法将人全部追回,这都耽搁了两天,不知要送出多少条人命。”老孟拍着大腿兴奋喊道。

    “孟叔,我陪你一同杀出去。”李桃歌担忧道。

    “傻孩子,你的职责是城头杀敌,不是陪老子送命,那么好的身手,全城百姓都指望你呢。况且老子的命硬的很,五十年都没出过纰漏,算命的说我长命百岁,那蛮子能敌的过老天爷?”老孟浑不在意笑道。

    玉竹闷声来到东南角,取出佩刀,几下挖出个窟窿,从里面掏出两坛酒,放到火炉上,沉着脸说道:“两天折了几百兄弟,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这两坛酒,是我全部家当,本指望讨媳妇时给大家尝尝,可瞧这光景,媳妇是娶不到了,不如先把酒喝了,万一战死,也没啥好挂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