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别喊了!呕哑嘲哳,不堪入耳,说的就是你们!」卢十八深深地后悔着,是家里菜肴不香了,还是家里的床榻不暖和,又或者是家里的酒都酸臭了?!他为甚要来什么桃花别院啊!!!

    听美人唱曲,赏心悦目的同时也悦耳动听,听萧六和萧十一唱曲,他们不是唱曲是吼曲,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狂吼,不讲究曲律不讲究声韵,只是在比拼谁的嗓门更大,谁抢到的曲子最多……别人要钱他们要命啊!

    他不知道,后世有个简单而又形象的词来形容他们这种行为:麦霸。

    「卢十八,某接触世家子不算少,你算是最聪明的那一挂滴!」萧若元用酒壶指着卢元俭,醺然已醉地乱喊道。「当然,你们再聪明也没用,都是滕王餐桌上的菜,就看他想怎么料理出风格别致的菜肴来!」

    卢十八的酒醉瞬间去了九成,求证的眼神看向萧锴……你怎么看?

    「阳谋,吾家阿耶说滕王,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陛下和政事堂,他们用的是阳谋,不论是关陇世家,还是山东士族,或者百年前衣冠南渡的那些世家豪族又或者士族门阀的后人,都知道正在让渡的是什么东西,却无法拒绝眼前的巨大利益。他们只有获得踏入局中的入场权,才能有机会看到想要看到的结局,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想要看到的阶段性结局的权力。」萧锴抱着酒壶,躺在荷色莲花纹织锦的软席上,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悲喜莫辨地说道。

    兴安苦不苦,枯叶岛苦不苦,北海苦不苦?没有人比他年迈的阿耶更有体会,四季轮转,他总是会出现在不同地方,编写的括地志之安东大都护府卷,已经收入弘文馆,成为不得外传出大唐的典籍之一。

    晋阳群岛的风猛烈还是暴虐?晋阳海的风猛烈还是暴虐?晋阳海峡的风猛烈还是暴虐?没有人比李淳风更清楚,他编写的风象志,已经成为国子监和府学必学科目,更是成为云鹤府与算学同等重要的典籍。

    更不要说孙思邈、韦归藏、张果、袁天罡他们编撰出来的,涉及更多领域的书卷,弘文馆辟出专门的书室用来放置,弘文馆的生员和国子监学生不禁览阅誊写。棠梨苑还有专门的人对书卷进行简化版编撰,刻印送到各州府刺史处,惠及天下。

    原来的皇朝在立国初期,两代甚至三代内的时间,除了制定大量与民休养生息恢复国力的国策之外,他们的主要精力都用在收拢典籍,编写前朝史书,延请隐士贤才方面,借以确立用哪家的经学典籍为主,哪几家为辅,哪几家需要摒弃排除……简而言之,总而言之:排座分果子。

    三国魏晋时期,包括之后直到前朝文帝一统六合的混战时期,不具备参考价值,皇朝更换太过频繁,又掺杂着儒道佛,尤其是后两者的争斗,比春秋时期更加礼乐崩坏,不光不讲武德,连文德他们也不讲,背刺背誓大行其道,首恶便是那位让洛水不再干净的司马宣文,后面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卢元俭若是此时还不明白萧六和萧十一在点他,那他就真是白活三十六年了!送给萧十一一对白眼球,也躺到软席上,看着明月幽幽说道:「我们之间还不能有事直说吗?没有必要在这里给我上价值,我不是五柳先生家的五位小郎君,既没有懒惰故无匹,也没有只行志学,而不爱文术。更不是不识六与七,但觅梨与栗的稚子!」

    他家阿耶都还没忧伤到且进杯中物,哪里轮得到他们两位竖子在这里演他?关键是演技还那么差,他们演的不尴尬,他看的都尴尬了!

    「吏部发来调任通知,以你为苏州司马,你命好,不需要去吏部画字领凭再赴任,因为吏部尚书和左侍郎随驾来扬州。休沐结束,你只需要去岑侍郎那里画字领凭即可。」萧锴长长呼了口气,不无羡慕地说道。

    「苏州各处的世家

    也不少,与你们卢家的关系重重叠叠,别说一两句话,恐怕几个时辰都理不清。滕王担心你会被他们洗脑裹挟,或者被他们坑得s……渣都不剩,让我过来和你聊聊。」

    扭过头了眼喝酒都喝的仙气飘飘的萧十一,羡慕地嘴都歪了,同样都是姓萧滴,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阿姑说他们家从没有出现过如此样貌的美男子……「他去找你纯属意料之外,估计是又被杜四郞打击到,不再想看到和他有关系的人,就跑去找你了。」

    卢元俭的嘴角疯狂抽搐了几下才恢复平静,萧十一还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循环往复无穷尽,非常有北山愚公那种劲头,只可惜没有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负走杜四郞的可能性,远远小于被他算卦算走的可能性。

    蜀山剑派真的个个都是人才,除了为人处世有些不符合常理之外,其他方面堪称完美……开口打趣道:「十一郎怕是很难遇到喜欢的小女郎。」

    「也许某一天,会有同是谪仙入世的美人出现在他面前。」萧锴脑海里闪过琉璃娘子的脸,美则美矣,气质离谪仙还是有着一些距离。

    萧若元连白眼都懒得送,取出袖中的琉璃鉴揽镜自照,半是嘲讽半是傲娇地轻声说道:「不光谪仙,神仙也是分三六九等滴,谁告诉你们貌容简陋之人,便不是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