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复利在昏睡了十日后,奇迹般地醒来了,隔着几米,剑洪都能看到他干裂的嘴唇,婢女递上水,他喝了之后才开始说话。

    “寡人睡了多久?”君王复利声音沙哑。

    “大王,有十日。”剑洪眉头拧起,他一脸不可置信,当他在会元殿见到林氏之女时,他并不相信南恩大师所说的话:林氏之女是北冕国之福,让她留在会元殿为大王祈福三日,大王定会在十月二十九日醒来。

    “现在是几时?”喝了一口水之后,君王复利又恢复成没有病倒之前的那个复利,眼里的威严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

    “今日十九,已过午时。”剑洪脸上的担忧终于在今日被一脸威武之相压了下去。

    君王复利醒来了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江波殿被行刺,缘弘和杨轩代理亲政,信陵君嫡子长风作乱犯上,被囚在白港,辛勖之女引来天灾……

    “林氏之女呢?”过了良久,君王复利才问道。

    “在长宁阁,跟南恩大师预言一样,将此女留在宫中,大王不日之后便会醒来。”剑洪向君王复利一一说起,剑洪想过了,后宫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嫡王妃辛洛活命的可能性不大,唯有先将她拉下来,才能让她避开庄贤娘娘一众人,保她一命。

    君王复利靠在背靠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脸比殿内的金丝楠木都要黑,精神大不如前。在王位上坐了二十多年,君王复利并不相信林氏之女是北冕国之福,他担心的是这股流言背后所掀起的动荡。

    君王复利一醒,意味着刚刚稳定下来的朝堂关系会被重新梳理,局势又要开始动荡。缘弘和杨轩都在会元殿外,只有剑洪一个人在殿内。

    庄贤娘娘听到君王复利醒来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从宝墨殿赶了过来,已经十日了,她都没有白港的消息,她是来向君王复利喊冤的。

    这一日的武仙宫热闹非凡。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缘遥身上,先是被传王妃身份有异,后遭两次刺杀。作为嫡王子,辛彦之首先开口,出乎所有人意料,江波殿在控诉安国公的恶行,他将缘礼对他和水月的刺杀都一一列到了杨轩头上。

    作为维护礼制、恢复朝堂关系的关键,在北冕城堡,只要缘遥开口了,问题是一定要解决,提起缘遥,他的身份如他的血统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是北冕国的嫡王子——缘遥王子,他的话自然也是有份量的。

    “杨轩专权,将左卫军兵权收归已用,又任亲信为左领军军中将士,致使朝堂彼此不团结;又诛杀王族,以莫须有的罪名将长风囚禁白港,又欲行刺从永安王府回宫的我,父王,儿臣恳求将杨轩的罪状昭布内外,以明正典刑。”辛彦之和缘遥一样,把辛洛一事都隐去了。

    “你所说的行刺,可有证据?”

    “有,永安君可以作证,此次行刺,儿臣幸得护卫水月拼死相护,才能活下来,水月却失了性命。”辛彦之控诉的两大罪状,有理有据,尤其是第二条刺杀一项,硬生生地将被江波殿一直嫌弃的主谋缘礼洗成了证人。辛彦之也正是吃准了缘礼的心理,他用一副玉石俱焚的态度看着缘礼,如果缘礼敢说一个“不”字,那么辛彦之就会推倒重来,把杀害水月的罪名安到缘礼头上。

    这是今日在江波殿争论了半个时辰才得出的结果。辛彦之坚持要求为缘礼洗脱罪名,缘遥在杀水月这件事上,感情与立场都分明,血债血偿。缘遥亦没有他父王的心狠,缺乏那种明知不该杀也要坚决杀的大无畏气概,若不是辛彦之执意要先除杨轩,缘遥定会意气用事地先除缘礼为水月报仇。辛彦之坚持这是除掉安国公唯一的机会,安国公杨轩眼下圣恩正隆,要想参倒他,放在平时,比登天还难,先不说君王复利有没有这个心,朝堂之上杨轩身后的那一批拥泵都够江波殿吃上一年的,这事若是平日早朝,会以“不了了之”的官场故伎遮掩过去,而现在,缘遥多了帮手,他既要团结庄贤娘娘还要利用缘礼,要除掉安国公,仅凭缘遥一人之力远远不够,必须将所有人都拉上,甚至,他还要替“谋反”的长风正名。“先定罪,再流放,一点点将杨轩耗死。”辛彦之坚定的目光,仿佛他是坐在龙床上的君王复利。缘遥都没有他这个自信。

    “当真父王会治罪杨轩?”

    “殿下,会的,拉上永安君,这个时间,永安君为了自保,也一定会像疯狗一样咬着杨轩不放,站在永安君身后的永昌侯王衍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还有庄贤娘娘,庄贤娘娘素来爱子,大王昏迷之时,杨轩选了八殿下,而不是五殿下,庄贤娘娘一定不会甘心五殿下远离太子之位,唯有打掉杨轩,五殿下才能真正远离太子之位。”这一刻,辛彦之仿佛在为自己谋划太子之位。

    “父王,儿臣可以做证,刺客来自安国公府。”缘礼心惊胆战的站了出来。这件事,他自己理亏,若是不找杨轩来当替死鬼,缘遥定会在他父王面前揭开真相,缘礼索性先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