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郑王淮陵与颍阳范氏思语大婚的日子,整个云都都挂上了红绸,东西二市为贺郑王大婚,所有商铺所有货物半价出售,仅此一天。
郑王在宫中举行完大婚仪式后将带着郑王妃的仪仗沿着朱雀大街游行一圈,再返回丰乐坊郑王府中。
因而朱雀大街沿街两侧站满了云都百姓,都想要一睹亲王婚仪。更有郑王府的侍女们沿街发放喜饼,整个云都城都沉浸在一团喜气中。
此时已近戌时,礼仪官正于高台上宣读册范氏思语为郑王妃的册文。圣人稳坐高台,一旁的位置空着,秦贵妃坐在下首,皇后并未出席。
郑王夫妇二人跪在下首听册。但见郑王妃身着婚服,头梳圆鬟椎髻,戴六钿花钗冠,花九树,并两博鬓。姿容华贵,仪态端方。
“宝应二十年,岁次乙亥,三月壬子朔,二日乙卯,皇帝若曰:於戏!尔颍阳范氏思语乃光禄寺少卿范曾之嫡幼女,公辅之门,清白流庆,诞钟粹美,含章秀出。今遣使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于生仪,副使徐镇,持节册尔为郑王妃。尔其敬宣妇道,永固家邦。可不慎欤!”
“儿臣领册,恭谢圣恩。”
郑王妃接过圣旨,郑王扶着她的手继续仪式。
在无极殿中行完沃盥礼、同牢礼与结发礼后,二人便浩荡出宫,郑王骑着马在前头引着郑王妃的仪仗往朱雀大街行去。高头大马、红绸彩带,端的是好一个意气风发。
街边百姓如织、红绸彩带飘扬,更有无数花瓣飞扬空中,当是盛世大婚之景。淮瑾也在后方队伍中,作为伴郎一同参与大婚游行。
他看着漫天的红绸彩带轻笑一声,不禁在想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该多好,便能拥有选择爱人的权利,而不必被这强权所摆布。
纵使尊贵如皇子,也有无法摆脱的责任与命运。就比如,他没有选择自己大婚妻子的权利。又不禁想到今日晚间在静安居等他的人,心下居然涌出了酸涩。
若是自己大婚,她会伤心吗?还是会言不由衷地笑着祝福他。若是自己有了正妃,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毫无怨憎地喜欢他吗?他好不容易争取来她的喜欢,若是丢了,又该怎么办?如此这般想着,他心里竟生出了害怕,这简直少见,忙掐了不敢再想。
一直到仪仗返回郑王府中,淮陵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牵着他的新婚妻子向每个人颔首致意。今日这般风光无限,淮陵他该当是快意的,但淮瑾却生出了同为政治牺牲品的悲凉心绪,一种难以名状的愁绪包裹着他,像被勒住脖子,又像被捂住心口。
此刻已至夜幕,王府宴席如流水,云都城中所有皇亲国戚、勋贵豪绅都集聚此处。
此次郑王大婚因是娶的范氏女,大婚规制竟比肩皇太子婚仪。皇后虽未出席,秦贵妃却在圣人身边接受了郑王与郑王妃的拜谒。这样明目张胆的破例与偏爱,让整个云都城都震了震。
勋贵百官们、世家大族们,私下里既有倒戈的也有不屑的,每个人的笑面孔下都藏了另一副嘴脸,有人看破不说破,也有人云里雾里。剩下的就是两边都不站,主打和气生财。
这场景喜气中透着魔幻,好似龙游迷障,堪不破猜不透。淮瑾甩开心中杂念也加入其中,一杯接着一杯,像是刻意将自己灌醉,借此获得一丝清明。
耳边喧嚣不断、歌舞不歇,所有人都在这场欢宴中尽情喧闹,想尽办法加入那场看不见硝烟的斗争中。争相向自己站队的主子表忠心。
待回到府中已是子时。朝华原睡在暖阁里,侍女们都休息去之后,她便提着盏灯去到正房内室,又叫积云悄悄去厨司拿些蜜水来备着,自己独自坐在榻边等淮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