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一边处理着奏折,一边在想皇后最近举动频频是为了什么。按道理来说,秦贵妃被废、淮陵被困皇陵终身不得出,对她而言是最大不过的好事了。她是中宫,五弟更是正统,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好好服侍好父亲,求一个贤名,再将五弟好生教养好,以待来日吗?

    她这么做必定是有什么原因,必定有什么目的。

    是什么呢?

    忽然,淮瑾想到明日是大朝会。

    大周朝的大朝会一年只有两次,一次是元宵之后,一次便是明日。大朝会不在圣人寻常议政的思政殿,而是在后头的麟德殿里举行。三省六部九寺会轮流奏报半年来所获得的功绩、所犯下的过错,以及对下半年或明年的安排走势与展望。大朝会一旦开始,圣人或是监国者中途不得离殿,往常的大朝会最快也要到申时方能结束,而今年上半年各处水灾,各部都有涉及,若要一一奏报,恐怕要到夜里。

    只有这么一天的时间,淮瑾、淮岳、文武百官都在麟德殿不得出。皇后能做什么呢?卫王的府兵不过四千,且都驻扎在城外。原先左右龙武军是在郑王手中,郑王被困皇陵后,左右龙武军暂由淮岳监管。

    秦简率众在思政殿外求情被圣人所斥,目前在家中思过,且秦简是秦贵妃的哥哥,自然不会帮着皇后,皇后便是想做什么,也没有足够的人手,更没有打通宫禁内外。

    卫王乃嫡子正统,淮瑾相信皇后不会那么糊涂那么心急地想要起事,那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要做什么,才需要将母亲支走、将起居殿的内侍都换掉呢?

    淮瑾心里实在是想不到答案。见手中奏折仍堆积如山,便专心埋头批复处理。不时有进来议事的臣工,淮瑾才发现“做圣人”的这一天是如此疲累。等加急处理完该处理的事务之后,已至戌时。

    淮瑾到后头跟圣人说了明日大朝会的事。

    “父亲,明日的大朝会按照您之前的意思,还是儿子代您举行。届时儿子会将臣工们所奏报的重要信息都整理成手札,再给您一一念过。”

    圣人笑着点点头,也不顾皇后在侧,握着淮瑾的手道:“好孩子,有你在朕真是放心。你啊从前不舍得露出些聪明才智,这几年才慢慢展露些,光你这份勤奋、稳重,便是难得,有你在朕才放心。大朝会你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该是什么章程就是什么章程,有些人说话难听但实在,你又比朕脾气好,想来会很顺利,朕就在这里等着你后日给朕念手札了。”

    淮瑾忽然被夸,倒有些不好意思。在他印象里,父亲的目光总在二哥身上;五弟出生后,又分了一半在他身上,自己与四弟则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拼了命地各处建功,才在圣人这里获得了几句夸奖,竟忽然有些哽咽的冲动,忙笑起来:“父亲如此夸儿子,倒叫儿子不好意思起来了。时辰不早了,您好生歇息,早日康复才是要紧事。”

    皇后听了这话也笑着点头:“瑾儿说得对,陛下可一定要早日康复啊。”

    圣人没有回话,只对着淮瑾道:“你早些出宫休息,明日倒是一场硬仗。”

    “是,儿子告退。”

    起居殿里只剩圣人、皇后和魏思。气氛分外凝滞,还是皇后端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又坐到圣人榻边道:“陛下,给您的药膳好了,高奉御说您要少食多餐,这不,如今戌时了正好吃点夜宵,也好安睡。”

    圣人垂下眼睑,却道:“不必了。时候不早了皇后也早点回去歇了吧。卫王还在福宁殿。”

    正说着,文心却带着卫王进来给圣人请安。皇后笑着解释道:“年儿这孩子啊,一直吵着要见您,文心才把他带了来。也好,妾身就带着年儿在后头歇下,明日一早也好照顾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