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竹林间粘稠的血腥气被隔绝在药庐之外。檐角下风铃晃荡,依旧静好得恍若不知外间发生过的翻天覆地。

    须纵酒和万钰彤一前一后拨开雾气飞掠回到前庭,扑鼻而来的药香能短暂抚平他们的心绪。但他们心焦地发现,谷云间仍不知去向。

    须纵酒撞开药室的门,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殷梳放平在榻上。她双眸紧闭,或许是沿路的颠簸和经脉中压抑不住的疼痛令她无意识地蹙了一下眉。

    万钰彤查看了一下她并不乐观的情况,对须纵酒当机立断道:“你留在这照顾小梳,我出去四处找找谷药师。”

    她如同一阵风一般离去,须纵酒单膝跪在榻边,他用内力探入殷梳的经脉中,感受到她体内几乎倒行无秩的真气。

    他有些颓然地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全都是刚刚竹林里殷梳决然转身的那一幕。她是极致燃烧的烈火,而他此刻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焚烧殆尽后濒临破碎。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转身朝背后堆满丹药的桌案走去。他也曾粗略学过一些药理,也见过殷梳之前那瓶她师父为她配的丹药。他得尝试着在药室里找到谷云间之前为殷梳压制毒性的丹药,在万钰彤找来谷云间之前为殷梳缓解痛苦,也能再拖延一些时间。

    事急从权,擅动药室之过之后再向谷云间请罪。

    他先是翻出了两株灵草,尝了尝确认安全后捣碎了小心地给殷梳喂了进去。

    她的面容舒缓了些许,但翻涌混乱的内息并无任何变化。

    他心急如焚,转身又在药室里翻找了许久。

    他找出来许多丹药,有的他不熟悉或药性过于凶猛,他不敢给殷梳服用。而有的他小心尝试反复确认后喂殷梳服下,但效果甚微,她的脉息依旧翻涌不平。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须纵酒虽竭力维持着心境的平和,但他手心已经不自觉涌出细密的汗珠。忽然一个手滑,掌中瓷瓶不慎滑落滚到了桌底。

    他扶着桌面俯下身去拾,眼尾不经意地一扫,看到桌下竟有一个不起眼的夹层。

    他一怔,伸出手指探了过去,从揉成一团的巾帛间掏出仿佛是被人随意塞进来的一只木碗。

    他端着这只明显有使用痕迹的木碗借着烛光查看,碗底有一摊深褐色的痕迹。伸手进去觉得触感有些滑腻,像是什么汁液凝固留下的膏体。

    明显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夹层以及这只木碗,和谷云间一丝不苟的作风极为相悖。

    直觉和经验都告诉须纵酒,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他抬起手指放在眼前细细查看,那深褐色的东西在他指尖慢慢化开,然后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腥味。

    他怔忪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这真真切切的感觉都在提醒他之前多次在药室闻到的甜腥味都不是幻觉。

    他突然想起了更多事情。

    在临安摧心肝夜袭闺阁小姐取血和脏腑,究竟有什么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