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和郭朴是朝堂中的老人,自然是深知西南土司问题的棘手。

      西南土司的武装力量是一个大难题,但最困难的还是朝廷打下来后,该如何才能让地方长治久安。

      当年大明平定过交趾,正是因为地方时常暴乱,加上朝廷每年维持交趾的开支过高,最后亦是不得选择战略性放弃。

      若是不能想到解决战后的治理之策,纵使他们此次能够平定西南,接下来具体还得步交趾的后尘。

      只是他们两人比张居正明显更显老诚持重,并没有急于表态,亦没有轻易否决林晧然,却是抬头淡淡地望向林晧然。

      陈经邦进来给五位阁老续茶,只是听到谈及这一件棘手的事情后,亦是不由得担忧地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老师。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但亦是没有十足的信心,自己老师真有办法解决这个几百年的难题。

      一时间,这个内阁会议厅显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林晧然的答复,想知道林晧然是否真有办法解决这个千古难题,亦或者仅仅是在这里异想天开罢了。

      林晧然端起茶盏喝一口,组织好言辞才说道:“陈阁老所忧之事,亦是我早前一直在思索的问题!以太祖和成祖的雄才武略,又岂不能平定西南,西南诸土司亦不敢抗之。然彼时国朝初创,加之西南诸司守法,故而沿用宋制确为上策。”顿了顿,又是继续说道:“只是此一此彼一时!今土司多生事端,杨应龙之徒不在少数,更有令人发指之事!我等皆为阁臣,有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使命,今亦是我等报效之时!”

      陈以勤等人亦是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深知此事十分棘手,仍旧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林晧然将茶盏捧在手心感受着杯底的暖意,显得满脸认真地继续道:“土司之所以能够跟朝廷作对,正是因为他们往往是一氏族的首领,故而他们能率族中子弟出征。以播州为例,杨烈之所以能够掌控播州,一则是朝廷的册封,二则他是杨氏一族的族长。若是朝廷平叛西南,当废除西南诸族族长的血统传承,当由内部推举德高望重的老者,经地方官府上报,而后朝廷册封!”

      在很多的时候,事情往往便是如此的矛盾。

      朱家皇族为了减少内耗,亦为了更加地将所有资源交给一个人掌握,一直都坚持立嫡立长立贤的世袭制。

      只是林晧然却是知道土司的力量同样来自于这种世袭制,只是打破他们的这种传承,这样才能避让一族的所有资源尽落一人之手。

      跟着西汉时期的“推恩令”在异曲同工之妙,一旦将氏族进行瓦解的话,那么地方的势力必定会所有削减。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但……难免他们还会聚在一起反对于朝廷!”郭朴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有所担忧地道。

      张居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显得有几分得意地望向林晧然。郭朴这番言论已然算是给林晧然留面子,本以为林晧然真是惊世的治国相才,却不想提的设想可行性并不高。

      地方的宗族哪里说分化便分化的,且不说地方宗族一直都是高度自治,朝廷亦是很难干涉到他们的内部事宜。

      一旦他们知道这个政令所产生的不利结果,他们又怎么可能听从呢?

      林晧然却手中的茶盏放下,脸上显得无比认真地接着说道:“只是仅仅削减宗族的势力还不够!我们虽然要推行流官制,但还得结合土官制,从而达到他们内部争权而分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