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黑松茸是季节性的,并不是随时都能买到。而且葛朗台先生如果看到餐桌上出现这样的东西,会怎么说?”知道这些东西最后由谁买单,泰伊古太太不得不再次提醒。

    这时她们已经回到了自己府上的客厅,欧也妮看着华丽的银烛台上,闪烁着璀璨烛光的白蜡,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刚刚离开索漠两个月,却让她觉得已经离开了一辈子那么长。

    在索漠是没有这么洁白的蜡烛的,葛朗台也不会允许两支以上的蜡烛同时点燃。她撇了下嘴,这是自己住的地方,只能由自己说了算,葛朗台别想用他那一套,来约束自己在巴黎的生活。

    有了这个思想的欧也妮,着实忙了起来:她命令人去巴黎几座有名的歌剧院里,包下最昂贵的包厢,请教泰伊古太太之后,确定下自己望弥撒的教堂,又请来最顶级的裁缝,按着巴黎最流行的式样,按着葛朗台的身材开始给他定制衣服。

    在给葛朗台定制衣服的时候,她并没有忘记自己和泰伊古太太,连新年的服装,两个人都定了两件。泰伊古太太固然对新衣服的样式很上心,却也有自己的担心之处:“葛朗台先生是不会穿这样的衣服的。”

    “不,他会穿的,如果他穿新衣服,可以带来成百上千法郎利益的时候。”欧也妮信心满满的回答。

    下了马车的葛朗台,打量着来接自己的马车、拉车的骏马以及装束焕然一新的欧也妮,头一句话就是:“小姐,你离开索漠的时候,承诺我不会亏了本,我想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欧也妮正观察着葛朗台的身后,没有发现拿农高大的身影,还是有些失望的,完全没有听出葛朗台现在已经处在发火的边缘:“爸爸,我以为拿农会跟你一起来巴黎。”

    “我也很后悔她没跟我一起来。”葛朗台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装哑巴的泰伊古太太:“至少她了解我的生活习惯,不会看着你走向破产。”

    你可真会聊天。欧也妮无视葛朗台含着怒火的眼睛,无辜的向他说:“那么我们就回家吧。”

    葛朗台一愣:“回家?”

    欧也妮回答的理所当然:“对呀,回我们在巴黎的家。”说完,上前挽住葛朗台的胳膊,把他带到马车的脚踏前。葛朗台的行李已经被装上车,现在不得不顺着欧也妮的带领,坐上看起来仍然崭新的马车。

    “小姐,我记得自己在信里和你说过,让你把马车和马都处理了。”葛朗台在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压低声音开始发难。

    欧也妮轻快的向他笑一下:“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我在巴黎的武器,它们要一直陪着我进行战斗。”

    “武器?战斗?”葛朗台没有听明白。

    欧也妮笑的更欢快了:“不错,真正的战斗。等一会儿到家之后,我会向您展示自己的战果的,那是一个惊喜。”

    惊喜这个词一出现,两个人都想起了第一个惊喜带来的灾难,欧也妮别过眼睛望向窗外,葛朗台也难得的沉默下来,直到马车驶进贝尔坦街。

    高大的府邸一看就重新粉刷过,在阳光下看上去雄伟气派,两个高大的门童见马车驶来,已经站到高高的台阶下面,等着迎接主人。

    看着脚下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台阶,葛朗台迅速计算这样的大理石,要多少捆牧草才能换得回来,马车上短暂的伤怀离他而去,气愤再次支配了他的情绪。

    雕花的厚重橡木门被门童推开,一点儿响声都没有传来。葛朗台盯上了过道垂吊的水晶烛台,恨恨的看了欧也妮一眼——哪怕他还不知道水晶烛台的价格,脚下厚实的地毯已经说明,与之相配的烛台,一定价值不菲。

    一路走到客厅,葛朗台眼里掠过油画、宽敞的玻璃窗、天鹅绒窗帘还有向他行礼的女佣与厨娘,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眼睛开始充血,恨不得马上找人把这些东西与人都卖掉,换成金币放进自己的索漠老宅的秘密金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