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的最后,薇洛的眼睛里闪动着若有似无的泪光,“我承认我是使用过黑魔法,可我是迫于无奈。”

    “我被同伴背叛,被尤利提囚禁,被一个又一个代表家族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侵犯,他们忌惮又觊觎我的魔力,想要我替他们孕育优秀的继承人,又给不了我要的平等和尊重,只能如此下作的强迫我。”

    “我被恶毒的咒术限制住魔力,被恶心的权贵剥夺自由,甚至我自己的身体也被当做器物使用,如果,如果他们只是利用我的天真打败我,我只会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咒骂人性的阴暗,嘲笑我自己的无能,我不过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争权夺利的失败者。”

    “偏偏我是女人,我能孕育生命,我证明过我自己的优秀,又不服从他们的训诫。”

    “尤利提曾好心劝我,他说你应该选辅助系魔法,我告诉他,女人之中不缺我一位强大的辅助系魔法师,反而太多太多,她们缺的是一位比男人更强大的攻击系魔法师,而我将来会是人族最强大的魔法师。”

    “我不想辅助男人,我不在乎我的孩子是否优秀,甚至我太清楚他以什么理由在劝我,女人不适合修习攻击系魔法,它会影响女人的生育能力,会让她诞下的子嗣后代平庸无能。母体的攻击系魔力,不仅让孩子无法继承父母的天赋和魔力,反而有可能被母体剥夺它的天赋本源。可我不在乎啊,我要的是力量、地位、权利、平等和自由,不是男人和孩子。”

    “我败于我的天真、愚蠢和傲慢。我怎么能觉得千百纪元以来,只有我一个女人这么想过。我也低估了人性的丑恶和卑鄙。并肩同行、曾无数次交换过理想追求的朋友,为了她的家族、爱人,和我以为是惺惺相惜的对手的尤利提合作,把我亲手变成权贵家族间隐秘的玩物、禁脔和牲畜,一如他们曾经对待其他不服从规训的女人般,对待我。”

    “阿尔诺。”泪水打湿薇洛的睫毛和脸颊,她微红的眼睑衬得她十分柔弱、可怜,她伸手拉住好像丝毫没有被她话语所打动的精灵的手。

    “我怀了他们的孩子。”薇洛的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我真得谢谢这个孩子,它献祭自己的生命,帮助它的母亲完成复仇。”

    敏锐的捕捉到身旁精灵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忍,薇洛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变得怨毒,仿佛烫手般松开自己抓住精灵的手,又很快收拾好自己外露的情绪,继续讲述。

    “我先是杀光当时在我囚禁之地的所有人,再找到背叛者,杀了她所有在乎的人,毁了她所有在乎的东西,包括她嗷嗷待哺的孩子,我当着她的面,亲手扯断她襁褓中儿子的脖子,温热的血洒满她的脸。”

    薇洛回味着当时背叛者的表情和哀嚎,忍不住笑了,“终于……”

    说到这儿,薇洛整个人松弛下来,“终于不是我被这锥心刺骨又无能无力的恨折磨。”

    “我不杀她,只让她眼睁睁看着,赶来的各大家族的魔法师们,怎么不顾她的祈求,而被我用献祭自己生命让百里内生机断绝的黑魔法威胁,不得不放我走。”

    紧接着薇洛失望地叹气,她无比可惜地说:“我真想把他们全杀死,可我还不能死,我有事情没做完。”

    “你说这些只能让我看到你的残忍。”阿尔诺毫不客气的表达出对薇洛所作所为的反感。

    “不,阿尔诺。”薇洛用衣角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提出自己的反对,“说明我足够诚实,我大可以隐去我内心感受到的复仇快感,塑造我纯粹无辜的受害者形象,借以攻击尤利提的卑劣,引起你内心纯善的偏向。可我没有,阿尔诺,我想让你根据你自己的判断做出选择,你愿意相信我吗?”

    “这无法代表你的诚实,仅仅能让我察觉你玩弄心灵的手段如此高超。”

    面对阿尔诺无法软化的态度和立场,薇洛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只是坦诚的说:“我不否认,如果我没有被兽人族救下,怨恨将吞噬我,让我不可自拔地沉浸在男人与女人的仇恨中,成为你们口中真正的魔王迪西斯。”

    “我为神明选择让我遇上兽人族而感到无比幸运,从他们的身上我懂得,从来不是男人与女人的问题,不是种族与种族间的问题,是强者和弱者的问题,是这个世界文明里残存的弱肉强食规则的问题。追求互相尊重、平等而自由的乌托邦,总有人要迈出第一步,而改变总是需要流血和牺牲,不能因为害怕痛苦而惧怕改变。”

    远处的篝火在薇洛看向阿尔诺的黑眼睛里汇成一团,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