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不再看窗外。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车内後视镜,镜中只能看到盖文的双眼,依旧如老鹰一样锋利,他笔直地看向前方,专心驾驶。米洛收回目光,同他坐在後座的穆丽尔正在小憩,她的手提包和他的後背包则在中间筑起一道墙。米洛看看她,又抬头瞥了眼後视镜里的双眼後,终究颓下双肩,低垂着眼。

    似是祈望能因此汲取到一丝慰藉,他不禁摩挲起温蒂毛茸茸的手掌。温蒂没有说话。背包上的小蛇颈龙也没有说话。盖文和穆丽尔更没有说话。大家都很沉默。米洛泄气般的扁起嘴,想着,规则让他也不想说话。

    米洛很失落,也对迎面而来的规则无法理解,纵然他明明离开了那座狭小的山,正式踏进自己梦寐以求的奥兹国了……可是,他却又感到莫名的不安。他不理解规则,也不想喜欢规则。

    如果换作是珀西先生呢?

    他会喜欢规则吗?

    米洛忽地一想,便从後背包的口袋里m0出手机。这是丽莎在与他告别时,送给他的手机。丽莎向他表示,毕竟之後应该会有家人帮他买支新手机,所以这支手机只是短时间内应急用的,是她妹妹留下的旧机,而她已经办好一个月的电话卡了,当米洛想和珀西先生说说话的时候,这个月内随时都可以使用网路。

    那我能找你吗?

    噢,亲Ai的,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虽然他现在就有想打电话给丽莎的冲动。米洛叹了口气,垂着脑袋,不过眼下的他可能更想得到珀西先生的回答。

    米洛驾轻就熟地C作起手机,指腹在萤幕上点了点,便回到他和珀西先生的「窗口」。丽莎替他注册了属於米洛?怀特的帐号,这是他第一次以真正的自己写信给珀西先生。

    而在上回丽莎的手机里头,他和珀西先生的对话最後停留在珀西先生才是一头迷路的狼,再之後,珀西先生则回道——「看来你很需要一组嘴套,小狗。」接着便因为将手机归还给丽莎,而没有了後续。

    米洛不晓得珀西先生还认不认得他,他是否需要重新自我介绍,即使现在的「新寄件人」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就是米洛?怀特。米洛思忖了好一会儿,最终耿直地吐露出自己的苦恼:「如果小狗不喜欢安全带,狼还会喜欢吗?」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这次珀西先生没有很快就回覆他。四秒钟,五秒钟,六秒钟,也许珀西先生和他的手机正栖息在忙碌里。

    米洛闭了下双眼,又快速地睁开眼来。没有回覆。他再度闭上双眼,接着,这次以相当缓慢的速度睁开了眼。结果依然不见珀西先生的回覆。

    累积的秒化为分,七分钟。八分钟。九分钟。窗外景sE仍在不断的倒退,温蒂仍旧没有说话。背包上的小蛇颈龙仍旧没有说话。盖文舅舅和穆丽尔舅妈仍旧没有说话。珀西先生也还没有说话……米洛的坚执不再挣扎,终究退出属於他们的窗口。

    他安静地倚上车窗,思忖起盖文和穆丽尔说的那些费解话语。

    脑袋的想法凌空而起,彷佛穿过车T,朝母亲的所在之地笔直飞去。母亲在很远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她就在那里,同时,她也在离去。我们最後都会去。

    他一直都在路上。

    他一直都在母亲行过的路上。

    米洛跌跌撞撞,踉跄地跌进柔软的梦乡,一个由书堆和蜡笔堆砌而成的国度。但不是他的山,那里像奥兹国,却又不像奥兹国,没有规则。没有魔鬼。但梦里什麽都有。在那里,他找到了母亲。母亲一如既往的沉默和疲倦,不过他和温蒂终於如愿地将拥抱送给了母亲。母亲不再是风筝,也不是巨龙,她变成了公主,也变成了勇者。温蒂欢呼出声,哼起歌来。不只JiNg灵和矮人们,一头T型很大的狼也被温蒂的歌声x1引而来。狼是珀西先生,他姗姗来迟地说,狼也不喜欢规则。米洛挨在母亲和狼的身旁,开心地抱紧温蒂,和她道起外面世界的真相:他没有被杀Si。这里并没有和人长得好像的魔鬼,更没有被魔鬼带来的Si亡,他想像的尖角、双翼、锋利的牙和指甲也没有出现,因为在这条拥挤的道路上,最多的好像只有规则,以及数不清的人们——那些人的模样也正如他为魔鬼所画的肖像,不大不小、不胖不瘦的个子,有两只手,两条腿——

    如果有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