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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横匪一听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要不是我们菩萨心肠,上一次便将你宰了,那是我们放过你,哪里是你放过我们?”陈伟母亲对陈伟喝道:“你快进屋去,别过来惹麻烦!”陈伟上前一步,对为首的那悍匪叫道:“别看我是小孩儿,倘若单打独斗,你可也不是我对手,上次若不是你身后那几个混蛋帮你,你早被我打跪地求饶了,哪里还有胆子砸我家的店铺?”为首那匪不怒反笑,说道:“你真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嘛,哈哈。”身后同伴也纷纷附和而笑。陈伟说道:“不如我们来打赌,我若是打赢了你,你立时在我面前跪下来学几声狗叫,若是你打赢了,我们这家小店随你砸抢,如何?”陈伟母亲见陈伟说话如此不留情面,心头大惊,心想你一个小小孩儿哪里打得过他,何况他这等悍匪无赖又怎么可能听你的话单打独斗?伸手在陈伟头上重重一拍,骂道:“臭小子,你还想惹麻烦!快向几位大兄弟道歉。”为首那匪见陈伟狂傲无礼,本想依着他的赌注教训他一番,转念一想:“这臭小子只怕当真有些手段,若与他单挑比试,即便是我得胜,只怕也要苦斗一番,当着我这几个手下的面挨了小孩子几拳几脚,那可有点下不来台。”仰天打个哈哈,说道:“我现在便可以砸了你的店铺,又何须应你的赌?今日挑明了人多欺负你们母子,那又如何?”

    陈伟微微一笑,说道:“最近这几日我学到一件事情,那便是行走江湖的,朋友交情十分重要,倘若没有一个好朋友帮你,被人以多欺少了可也没法子。”为首那匪说道:“只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弟兄们,见什么便拿什么,拿不走的直接砸了!”身后同伴纷纷上前一步便要摔砸。陈伟举手大叫道:“且慢!谁说我没好朋友帮忙了!”说着眼神向门口一努。为首那匪忙转头去瞧,只见王雪韩川二人倚在木门旁,神色自若的瞧着众人。原来王雪韩川这几日天天来陈伟家串门,只等众匪到来之后出手料理,帮陈伟了却此事,陈伟与为首那悍匪如此啰嗦,为的便是拖延时日等候师父到来。

    为首那匪向王雪一指,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臭丫头,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韩川一声冷笑,倏地飘至那悍匪面前,抬腿将他踢倒在地,问道:“你是什么人?”那匪大叫道:“老子是……啊!”又被韩川一脚踏在腹上。余下众匪纷纷挥拳向韩川打去。王雪两步抢到韩川身旁,随手将一个个悍匪扔出店外。

    陈伟拍手大笑,说道:“我这两个好朋友功夫如何,可比你们这一群脓包强多了。”他在对头面前要面子,将王雪韩川两位师父硬降了一辈说成是朋友。王雪与陈伟亦师亦友,也不以为忤,只轻轻一笑。陈伟母亲忍不住骂陈伟道:“臭小子怎么没大没小的,你师父们帮了咱家的大忙,你竟然还与他们称兄道弟的!”

    韩川一把抓住为首那匪的胸前衣领,将他提起,问道:“你适才说你是什么人?”那人被韩川打的不轻,忍痛道:“老子,老子是……”韩川一拳打在他胸口,喝道:“你是谁老子?”那人也当真硬朗,铁青着脸说道:“老子是恶人帮的人,你有胆量便将我活活打死,他日恶人帮大举入镇屠城,你便是罪魁祸首!”王雪听到“恶人帮”三字,心头一凛,韩川也是面露为难神色,只陈伟母子没听过恶人帮的名字,二人也不如何吃惊。韩川放开那人衣领,说道:“你既是恶人帮的人,我也不为难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就去罢!”那人听韩川语气颇有服软之意,狞笑道:“太迟了,你今日动手打了我,那便已经是得罪了恶人帮。你现在跪下来向我磕几个响头学几声狗叫,今日之事我便忘记了,我家大人也不会知晓,不然,嘿嘿。”韩川脸色微变,说道:“你以为我们便怕你恶人帮吗?”那人说道:“你口中说不怕,其实怕的很,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王雪心想:“别人怕你恶人帮,我可不怕!”忍不住问那人道:“敢问你家大人是哪一位?”那人见王雪一个小小女孩,心想我恶人帮的名声你小丫头知道什么,我何必说与你听,将脸转过不肯答话。王雪冷笑道:“灵恶地恶他们与我交情匪浅,动恶闪恶与我更是过命的交情,我们好久不见,你将他们找来也好,我也可和老友叙叙旧。”灵恶地恶曾先后与她大打出手,确是交情匪浅,动恶闪恶在码头江边险些将她杀害,确也是“过命交情”,她这番话倒也并非虚言。韩川与为首那匪一听,心下俱各吃惊,韩川心想你好好一个名门之后,怎会与恶人帮的人攀上交情?为首那匪心想:“瞧这臭丫头语气不似说谎,五大护帮恶王有四个是她的老友,我今日得罪了她,还不被恶王们千刀万剐?”背后一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忙赔笑道:“原来大姑娘是闪恶大人的好友,小的失敬了。”此言一出,立刻换上了一副卑躬屈膝的佣人神色。王雪心想:“原来你是闪恶的手下。恶人帮无时无刻不想要杀我,难得你将我这个死敌错认成了好友,我可得趁机将你们底细问个清楚。”于是说道:“我和几位大人好久不见,正想邀他们喝上几杯呢,闪恶现下何处,其他几位恶王又在哪里?”那人心想:“你急着同闪恶大人见面,那自然是想要去告我的状。”嘿嘿干笑几声,却不答话。王雪冷冷的道:“只要你和你这几个手下今后不再来找我朋友的麻烦,今日之事闪恶大人便不会知晓。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不然即便我将你们都杀了,闪恶瞧在老友面上,也不会为难我。”

    那人忙道:“是,是,小人不敢隐瞒,几位大人向来居无定所。小人实在不知大人们身在何方。”王雪又问:“我听说你们总舵要迁徙南下,不知现下搬到了哪里?”那人心想:“总舵迁徙南下,我怎会没听过此事?”却不知南下之事其实只是王雪信口胡诌,唯一犹豫,说道:“小人不归总舵管辖,此事确也不知。”王雪问道:“我久闻贵帮主大名,却始终无缘一见,不知贵帮主身在何处,好让我去拜会一下。”那人嘿嘿笑道:“帮主大人连大姑娘也不曾见过,小人便更加无缘拜见了。”王雪脸色一沉,喝道:“荒唐,你一问三不知,若非是你刻意隐瞒不说,便是你在帮中地位低下!难不成你疑心我是哈巴门刘岳派来的内鬼,所以才瞒着不说?”那人吃了一惊,心想你连哈巴门刘岳也知晓,看来你当真是几位大人的好友。可他在帮中地位低下,灵恶闪恶等人行踪飘忽不定,王雪所问的几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见王雪发怒,忙伏地说道:“大姑娘明鉴,小的确不知情啊!”王雪见那人神色不似作伪,又不知继而该询问些什么,与韩川交换了一下神色,说道:“好啦,你去罢!”那人应道:“是,是。”向王雪行了一礼,又向韩川陈伟拱手致歉,这才慢慢退出房门离去。

    陈伟笑道:“王师父果然了得,三言两语便将这几个无赖抢匪打发走了,早知如此我上次便应该求你相助。你说闯荡江湖离不开朋友交情,果真一点不错。”韩川铁青着脸问道:“王雪,你怎么会和恶人帮这些江湖败类交上朋友?”王雪笑道:“你别生气嘛,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肃。”于是将自己在雪山北峰相斗灵恶,后来被地恶阻拦,受动恶闪恶追杀之事简要说了。韩川一听,脸色登和,说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你了,我总是改不了这瞎着急的臭毛病。”转头对陈伟说道:“我们几位师父明日便要远行,拳馆的事务及日常早课,由你帮着照料了。你是我们最得意的弟子,可别让师父们失望。”陈伟应道:“是,请师父放心。”王雪奇道:“怎么,你们要远行吗?”韩川说道:“我和筱扉徐春雷每年夏季便要出门远游,拜访一下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八月份的震武大会,我们不会缺席,这你尽管放心,你若是有兴趣,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你此刻得赶快回去收拾行李。”王雪摇头说道:“还是你们去罢,我流浪太久了,现下只想安稳的住上一段时日。”

    次日清晨,筱扉与韩川徐春雷三人背上行李出门远游。王雪带着陈伟等众弟子送到镇外。筱扉向王雪简单交代了几句拳馆事务,便与韩川徐春雷离去。王雪独自一人照料拳馆,既兴奋又紧张,想到数月之后便要在震武大会上比试武艺,每日勤学苦练不敢稍有懈怠。

    这一日,王雪在院中练武,此时她的王家拳术早已打熟,哈巴术中诸般基本的招数内劲也修习得颇有心得,至于上成哈巴武学,除刘岳、肖远胜等寥寥数人外,便是李浩、张冠华、孙跃胡静等师兄师姐也未必学会,对付寻常武人也不必使用,她也不心急。

    这时两名弟子从旁走过,其中一名弟子言道:“听说了吗,北街的老柳大哥在山上采到了几棵息壤神草。”王雪一怔,转头去看那弟子,只见那弟子正与另一弟子闲谈说话。那弟子说道:“前几日在街上撒泼闹事的女疯子,原来便是十年前忽然失踪的女医师葛仁妮。老柳大哥说要将息壤神草送与葛仁妮,让她首先钻研药理。”另一名弟子道:“最近镇上的稀事可真多,柏浪涛师父负气离去、当年的王家拳后人忽然出现,葛医师跟着也出现了,还成了疯子,现下又采到了息壤神草,接下来会出现什么荒唐事情,难不成王梓胜会死而复活吗?”说道这里,忽然转头瞧见王雪。那弟子见王雪也在看着自己,心头一惊,自己适才这几句胡话原来被师父听了去,忙躬身道:“弟子胡说八道,请师父莫怪。”转念一想:“王梓胜是王雪师父的父亲,是我的师爷爷,我拿我师爷爷说玩笑,师父怎么可能不怪?”只得加上一句:“求师父责罚。”

    王雪知这弟子并无恶意,也不以为忤,她从前不喜弟子们叫自己师父,但弟子们叫在拳馆中喊惯了师父,一时难以改口,她听得有些惯了,也不再阻拦,一时起了童心,装作生气的模样嗔道:“你既然主动请罚,那我罚你道后堂去面壁大叫。”那弟子奇道:“大叫什么?”王雪说道:“你去大叫一百遍:我师父王雪是个俊美少女。少叫一遍,我砍你一根手指头,少叫十遍,我砍你十根,要是少了二十遍,你的十根脚指头也别要了;嗯,要是少了二十一遍,那我再砍你点什么呢……”说着伸出头去,盯着那弟子脖颈发呆。那弟子忙道:“莫说一百遍,便是一千遍也行。”说着便往内堂走去。王雪嚷道:“边走边说,要大伙都听到!”那弟子无奈,只得走一步喊一句:“我师父王雪是个俊美少女!”后堂几个弟子及后巷街坊不知发什么了何事,无不错愕的瞧着那弟子,均想你这拍马屁功夫也太直接了一点。

    王雪待那弟子走后,问先一名弟子道:“息壤神草是你亲眼所见吗?”那弟子说道:“我今晨西来时听西街邻居们说的。邻居们都是老实人,不会说谎骗我,我虽未曾亲见,但此事想来不假。”王雪又问:“邻居们可曾说过这息壤神草是个什么模样?”那弟子道:“老柳大哥采到息壤之后首先带回镇上,邻居们都是见过的,据他们所说,这神草鲜红鲜红的,拳头大小,十分好看。弟子的外祖是山上砍柴采药的,他曾对弟子言过,息壤神草通体鲜红状如佛心,又名红日佛草。邻居们的描述和我家外祖的说法完一致,此事想是不假。”王雪点头道:“好,你去罢。”那弟子应了声是,躬身走开。

    王雪幼时便曾听说世上有息壤神草,据说人服用此草药后不但能益寿延年,气血也会大盛,习武之人服用之后修习一年便抵得上常人数年。王雪幼时无时无刻不想着服用息壤神草,但她那时虽然年幼,却也知此事只是传说,世上绝不会有什么神草,即便真有,也决计必会让自己遇到,何况自己不识医药,即便遇到,也认不出来。后来在勃子山上也曾问起李浩、步子怡,李浩步子怡均摇手说不知。现下听说有人找到息壤神草,王雪再也不能心地平和的练功,决心立时前去观看。

    她将陈伟唤来,嘱咐他一会徒弟们来了便带着他们练功,自己则动身向镇外东山、葛仁妮的住处而去。据那弟子说,老柳大哥今晨采到神草,带回镇子上与邻居们瞧过之后才决心交与葛仁妮钻研,算来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以前之事,现下动身去找葛仁妮,应该正是时候。

    王雪快步走出镇外走到东边小山。她不知葛仁妮所住何处,但镇外东边的这片山林甚小,不多时便可找到。王雪走入林中,沿着小径上山,只行了不足半里,便见前面一人慢吞吞地往山上走,瞧背影似乎便是老柳大哥。王雪闪入林中,绕到那人身前,伏在树下悄悄看去,见那人身材矮小结实,胡子拉碴满面皱纹,一副乡农扮相,果然便是老柳大哥。

    王雪知老柳大哥名叫柳大鹤,此人模样瞧着甚是衰老,其实不过三十余岁,只因他邋里邋遢又常年忙农林中,模样才显憔悴。王雪初回梨宣古镇时,曾去柳大鹤住处旁的水果摊买过两次香梨,与柳大鹤闲聊过几句。柳大鹤不会武功,却与王雪侃侃而谈天下武学及临敌时的诸般招数法门,其中有几个招数却也有理可循,大多数招数却尽是插眼踢阴等下三滥法子。王雪那时初回家乡不久,与镇上百姓大都不熟,明知柳大鹤的言语荒谬之极,却也不便与他理论。后来听筱扉提及,柳大鹤其人迂腐固执目光短浅,偏他又是个自以为是的倔强之人,明知有错也抵死不认,此人平时不见也还罢了,若是见面说话,不论他说什么歪理,你只一笑而过便好,千万不可与他争辩,免得他发起脾气来惹得大家难堪。

    最初几天王雪在街上偶与柳大鹤见面,也只与他点首为礼,后来有一次听他与人闲聊,说王家拳法破绽百出,实是武学之末,王雪心中有气,但若与他这等不会武功的狭隘之人强辩,不免有失身份,此话也只有装作没听见,后来再在街上偶遇,连头也懒得去点一下,两人擦肩而过之时不免尴尬,此刻在山中见到,也就不好开口叫人。王雪见柳大鹤怀中抱着一个木头盒子,料想便是息壤神草,又见他神色间略显疲惫,想是他在山中转了一圈却未能寻到葛仁妮住处,但他倔心大起,不寻到葛仁妮住处坚决不回。王雪心道:“如此正好,我悄悄跟在你身后,待你寻到葛阿姨住处,将神草交与她后离去,我再站出来求葛阿姨,要她将神草拿来与我观赏。”哪知柳大鹤步履极慢,明明是寻人,却向老者散步一般缓慢,一条不足半里的小小弯路他走了近一炷香时候。王雪藏在树后,见柳大鹤磨磨蹭蹭的,心中好生不耐烦,一个劲的在心里叫骂,好不容易见柳大鹤转过山路,终于呼了一口长气,急忙从树后走出。她心里焦急,不及细查周遭情形,刚走出一步,左脚被横生出的树枝一绊,啪的摔倒。

    王雪这一倒地,心中立觉不妙,山中甚是寂静,自己这一摔虽只发出轻微响动,但柳大鹤必会察觉有人跟随,当下不敢起身,将身子紧贴在长草之间,生怕被柳大鹤瞧见。果然,柳大鹤从山路转回,厉声喝道:“哪个小王八蛋悄悄跟踪我?你爷爷我内功精湛听力极佳,早已发觉你了,快快出来!”王雪心想:“什么内功精湛听力极佳,若非大姑娘我倒霉摔倒,你一辈子也发觉不到。”仍是伏在长草间不肯露面。过了片刻,忽听对面树梢上一声长笑,一人轻飘飘落下,叫道:“柳大鹤,真有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