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受地理影响,历朝以来的人文变化,使得广州这个地方,自秦朝施加权力以来,大多重实利而轻虚名。

    而后历朝历代,不管是文明核心区争斗失败的军阀,还是被流放的中央巨宦,在经历一系列的“精神打击”之后,在务实这条路上,算是一条路走到黑……

    贞观二十三年的广州,土族以冼氏为首,汉族以冯氏为尊。当然眼下冼氏也很少自称土人,早早地改头换面,成了汉人。“冼夫人”三个字的份量,也是来源于中央王朝数代认可,几个皇帝的加持之下,“冼夫人”的威力,远比普通地方世族强得多。

    哪怕冯氏子弟,自家祖上出皇帝还是出公爵,都不如“冼夫人”三个字好用。只因哪怕现在物产逐渐丰饶的江南,当年“山越”遗民还是茫茫多,并非所有州县都跟武汉一样,獠寨说消化就消化了。

    冯氏子弟在外行走,不拘汉獠,听闻“冼夫人”后人驾临,该有的礼数面子,都安排的相当到位。

    这种感觉,哪怕到了武汉,也让冯氏子弟与有荣焉。

    “计史,那今年是要做铁料生意?”

    “广州也不是没有铁矿,我在江汉观察使府也旁听了几个会议,炼铁的物事,武汉从来没有藏着掖着。张公是个器量格局极大的伟丈夫,我等又何必故作小人。武汉敞开了让人炼铁,只因炼铁手艺更加圆熟。”

    不是说武汉不让人炼钢,而是哪怕现在,武汉也没有废掉炒钢。毕竟对外扩散技术,稍微高端一点,从业人员素质跟不上,无非就是多成千上万个“干将莫邪”,拿自己血肉之躯去炼钢,老张怎么愿意?

    这倒是跟怜悯无关,实在是工人太宝贵,就指着剥削一辈子呢,死了多可惜。

    关键时刻,老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黑心权贵资本家……没办法,谁叫小霸王学习机也是没有感情的呢。

    “那计史在府内谈得如何?”

    “见过了张公,倒是谈的非常妥帖。广州可以派些人过来,武汉可以培训,收取些许培训费。三五千贯的事情。”

    和炼铁炼钢比起来,三五千贯珍惜那就是毛毛雨。

    这年头,做个铁锅都是不愁卖的。哪怕是铁疙瘩,都有销路,专门偷铁的王八蛋全天下几十万总归有的。实在是这年头不管什么金属,都是贵重物品。

    “还能培训?”

    “武汉有专门的培训衙门,读书认字教授技术……一条龙。”

    “还有这等衙门?”

    “早先是对内的,外界不知而已。辽东石城,便时常有人派来武汉,然后再返转辽东从业。这几年脱籍的突厥奴多不胜数,多有留在武汉做工的,本地小工,在广州,抵得上大工了。”

    “如此基业……当真是伟丈夫。”

    广州会馆内一群人都是瞪大了眼珠子,话说当年老冯公那家底,连眼下武汉的零头都没有,他们家祖父还撺掇着老冯公自立……还好没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