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城西芦苇关,郭孝恪带着幕僚们视察屯田,除朝廷的官屯之外,来自民间的商屯数量,和敦煌一样,都是明显数量超过了官方。

    “只凭这‘八牛犁’,太子当为后世敬。”

    以郭孝恪的身份,他本不该如此去点评帝国的储君。左右幕僚虽然是亲信,却也张口想要提醒一下,但是郭孝恪自己却很随意,摆手笑道:“无甚要紧的,莫要这般作态。”

    “将军,咱们也要效仿那些商人,在荒田边缘打‘草方格’,然后植树么?”

    “再看看。”

    郭孝恪有些严肃,“有无成效,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且末前年就在这样做,牧场倒是不曾减少。年初某前往碛南,路过皮山镇,有‘西秦社’的于阗档头,言皮山镇有牧场一千一百万亩……”

    “一、一千一百万亩!”

    亲信们也是大惊,按照这几年河北道,尤其是当年定襄都督府故地,一亩地只要种草得当,是可以养活两头牛的。配合青料塔,以及豆麦种植,两头牛的份量,比游牧重的多,出肉率非常可观。

    唯一让人诟病的,无非是口感罢了。

    朝廷在早年迟迟没有直接打出敦煌打通丝路,主要还是财政问题。行军打仗不是问题,打赢也不是问题,侯君集一路西进,直接打下图伦碛东北,龟兹之流根本不堪一击。

    但是,当年仅仅是维持西州伊州,按照一万唐军计算,仅屯田就要消耗十五倍以上的劳力。这还仅仅是初期的纯粹投入,并没有把“治安战”“剿匪”这种断断续续的作战计入。

    在当时,收益主要来源,还只是掠夺和战争获利。两相一抵消,朝廷是亏损的,赚钱的只有军头和随军商队,最多再加上蛮族的贵族阶层。

    不过随着时间的退役,更新换代的农业技术农业工具,依托在当年还是校尉的程处弼之下,很快就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只需要少量的农业人口,就能维持极大规模的农业用地。到程处弼为且末都尉时期,敦煌方面只需要调拨给且末采买军需的财政,剩下的,不过是程处弼就地采买,然后就能维持军队的进攻性,不需要和西州伊州一样保守维持。

    良好的财政,良好的军队,孱弱的对手,自然是良性循环。

    在当时的“圣人可汗”眼中,这自然是“虎父无犬子”,程三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实在是慰藉圣心。

    民部的人从账面上,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敦煌宫方面的工作汇报,也是把账目列的清清楚楚,一份给了民部,一份给了内府。

    兵部的调查也没发现程处弼有什么逾制的地方,随军的商队多是关扑赎买,不曾直接和军队交易,操持“行榷场”的阴阳人死太监更是皇帝的人,怎么可能出问题。

    于是在所有人看来,只要是没有抵达且末的人看来,这是程处弼武功盖世兵法无双,实在是天佑大唐,幸甚幸甚。

    唯有受了李绩和张公谨照顾的郭孝恪,才琢磨出了味道。

    李绩让郭孝恪小心行事,如遇有变就依靠程处弼,现在看来,依靠的不是程处弼,而是程处弼身后那规模庞大的商屯、驼队、马帮、镖局、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