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没再说话,就听到撞钟的声音又响了,张德懒得理会是哪个坊里的寺庙还是道观,就听得外头来人叫门,好一会儿,吆五喝六的“忠义社”成员就过来邀着去吃酒。

    今天皇帝请客,宅家里过年的不多。

    “哥哥,怎么不去公主府?”

    尉迟环长高了不少,眼睛有神的很,手中拎着一串糖渍山里红,嘴里还含混着果肉,倘若在别家,他老子一定会一边骂他失礼一边抽他。

    “不想动。”

    “哥哥,开年出去做事的话,捎上我成么?”

    如今张大安小朋友是务本坊的老大,然而几年之前,这还只是一个为了几吊铜钱哭的眼泪婆娑的熊孩子。

    “操之。”

    张德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旋即大喜,“甚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城门没开,吊上来的。”

    屈突诠黑了许多,饱经风霜的模样。他和长安的青皮已经是不一样了,皇帝会不会赏赐他什么不知道,但屈突诠觉得自己在沧州转运码头当差绝对是长了见识。长安旧年的玩耍,每每想起,便觉得是那般的可笑。

    “季修兄还在城外,准备在客舍中住一晚。”

    “我这就出城去。”

    “不急不急,季修兄正要休息,累坏了。这阵子河南道寻他的人多不胜数,如今徐州那边更是托他的关系,着实生发了不少。”

    崔氏的门第,当真是大的惊人。

    喧闹了一番,张德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们不去吃天家的饭食,跑我这里来作甚?”

    “都在守岁,正准备寻个地方耍钱。又想到哥哥这里地方大,人又不多,这便过来了。”

    “被御史知道了,小心被骂。”

    哄笑了一阵,这便有护院清了场地,新罗婢忙不迭地点燃了灯烛,玻璃灯罩扣上,整个厅堂瞬间亮了起来。

    接着火塘的炭火重新生起,整个屋子暖和极了。这光景又从平康坊找来了弹唱的优伶,耍钱高兴的,当机就打赏了十贯八贯。还有爽快豪阔的,包了来年数月的出场,更是让优伶们娇笑连连。

    又是一会儿的撞钟,也不知道那里先听到了爆竹哔哔啵啵的声响,这一刻,坊市之内的社火就像是长龙像是太阳,燃烧的熊熊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