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犬鹿混编的队伍前往勃律山口,尽管征发了大量的奴隶开凿山道,但勃律山口依然是西域极为有名的险地。

    从唐朝穿过山口,进入天竺诸土邦,勃律山口中那条蜿蜒崎岖的山道,由北及南,约莫有两百个弯。这里既有和蜀地一般的“望山跑死马”,同样也时刻发生着蕃地才有的大雪崩。

    队伍只要进入山口,立刻会给犬马套上“嚼子”或者“笼嘴”。遥闻深巷中犬吠是不可怕的,但要是“遥闻深山中犬吠”,很有可能一场雪崩带来的山体滑坡,就会在山谷中发生。

    “呵……”将护目镜稍微提了提,须发皆是冰花的汉子抖了抖手中的地图,“那儿,是哨塔。到了,他娘的终于到了!”

    听到汉子的话,队伍的成员都是兴奋躁动了起来,原本疲惫的身躯,此刻又充满了力量。连身旁的狗都感觉到主人的情绪,不停地摇晃着尾巴,但因为经验丰富,它们在被套上“笼嘴”的一刻起,就知道这一段路程是不能发出声音的。

    “林哥,程碛西跟俺们叮嘱,见了李淳风,还有那些个侯氏的人,只谈买卖。”

    “要你提醒老子?俺不知道么?”

    将护目镜重新扣上,独臂的林轻侠将地图塞回怀中,腰间的酒囊解下,咬开塞子就是灌了一口:“日娘的带劲!这‘狄粱酒’,就是劲道!辣的俺小雀都暖和了。”

    汉子们都是低声哄笑,一个接着一个含一口烈酒,然后继续赶路。

    山谷的另外一侧,已经能够看到灯塔也似的哨塔,哨塔的最高处,显然有光亮,那里烧着煤球或者煤饼,整个冬季,都不会熄灭。

    啵滋啵滋……

    猪皮在炉子上逐渐被烤的焦黄流油,不时有嘴馋的汉子跑去拿刀切一片下来,吹了吹,连忙将香脆的猪皮嚼的细碎,然后混着一口葡萄酒,美美地吞到肚子中。

    “将军,那个执失咥力……将军以为会不会有诈?”

    “有诈又如何?”

    程处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手中原本端起来的酒碗,也被他缓缓地放下,“突厥人现在就是丧家犬,赢了一场波斯废物,兴许还赢了波斯以西的那些猪狗,又有何用?西突厥五六个设都完了,想要重振旗鼓,哼,除非土门复生。”

    “这‘以奴换奴’,莫非真要去做?”安菩有些不解。

    “做,作甚不做?又不是我们西军去做,不过是侯君集的家奴在信度河以西弄些找补。了不起再加一个李淳风李思摩,他们要是有本事抓了天竺人吐火罗人给阿史那氏用,这钱,合该他们赚!”

    说到这里,程处弼拿起酒碗,猛喝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哈了一口气,“不过,在西军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有损我上国威严。本督上禀敦煌奏疏朝廷,岂不是理所应当?”

    安菩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压低声音有些担忧:“将军,吃个西突厥,倒也无妨。可这侯氏在吐火罗人地头做了一场,那是举债灭国,为的,还是那矿。这光景要是真和西突厥做其了‘以奴换奴’的买卖,怕也是为了筹措本金,是想在西域借力。将军要是吃了侯氏的肉,怕是侯尚书不能罢休。”

    “怕他个鸟,这老儿官复原职重做吏部尚书,哪还有甚么胆气。他要是还把持兵部,本督倒还忌惮,这光景,哼哼,你去碛北打问,他那些个老部下,又有几个瞧得上他的。与其奉承巴结这老货,倒不如学蒙兀人拍马屁,老子直接拍皇帝的不好?”

    “再一个,突厥狗倒是好想法,拿女子来换青壮……这不是资敌么?”